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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mc1986 发表于 2014-6-27 16:05

《医院怪谈》之《风池》(下)

11.  
  快到大涛宿舍的时候,我打了一个电话,把大涛叫了下来。我拉着他坐在花坛沿上,然后把包里的学校地图拿出来摊在上面。
  
  “你看看这个!”我说。
  
  “什么?”
  
  “咱们学校的地图,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
  
  其实我昨天晚上就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标准的人体结构,一目了然了。
  
  大涛的手指在纸上缓缓划动,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最后他抬眼看了看我,说:“是你发现的?”
  
  我点点头,接着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你的意思是说……你住的楼就是‘风池’,门诊部就是‘曲池’?”他听完后问我。
  
  “是……你要不要到我那房子去看看那个图?”我说。
  
  大涛点点头:“好,走!”
  
  我俩边说边站了起来。我一路对着手里的地图,又兴奋又紧张地跟他讲各个道路与人体的经脉关系,他看得眼睛都直了,顾不上说一句话。
  
  终于走到我家门口,他站定在原地左右仔细看了看,才说了一句:“这里……曲池……差不多……差不多。”
  
  然后我俩转身上楼。进了屋子合上门后,我俩仰脸看那天花板上的人体图。

  
  “这就是昨天晚上我跟着声音画的,你看看。”我说。
  
  大涛抬起头,看一眼手里的地图,再看一眼天花板上的画。
  
  “你肯定你画的东西没错吗?”他问。
  
  “肯定没错,我跟着声音画的,连跟了好几遍,不会有错。”我说。
  
  “那不对。”
  
  “什么不对?”
  
  “你说哪个地方是门诊部?”他指着天花板问我。
  
  “就是‘曲池’那个点。”
  
  “右臂的那个?”
  
  “对啊,右边不就是东边吗,咱们门诊部不是在学校东边吗?”
  
  “不对吧……你想,楼上的人划的,和你在天花板上划的这个,其实刚好是左右相反的。”他把一只手来回反转比划了一下,“你懂我的意思不?”
  
  “哦……”我这时候才明白,大涛说的有道理——我们在天花板上看到的是右臂,而楼上的人,在划的时候,实际是当作左臂的。
  
  “所以,这个‘曲池’不应该是右臂‘曲池’,而应该在左臂‘曲池’,也就是说,那个地方,应该是在学校西侧,而不是东侧。”他边说边拿地图过来看。
  
  我也赶忙凑过去看,往地图左侧看过去。只见左侧靠一座小山似的黄土坡,整个“左臂”的肘下部分,实际都是学校待开发的区域,只有几栋荒废的建筑,区域中连路都很少,我记得我几乎从来没去过那边活动。

  
  “那咱们……怎么办?去那边看看么?”我说。
  
  “看你了。你觉得呢?”
  
  “那就……去看看吧。”
  
  正准备走呢,忽然外面这雨就下起来了,紧跟着风也吹了起来,吹得那雨丝像一大把银针一样朝四面八方胡乱撒着。
  
  没办法,只好先等雨停再说。结果那雨下得挺长,到了中午还没有停的意思,我们俩就先去食堂吃了饭,接着又找了间就近的教室坐了,边看书边等这雨停下来。终于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这雨才明显小了。这期间我已经是坐立不安,早等得不耐烦,赶紧拉起大涛走了出去。
  
  外面雨虽然已经基本停了,但还是雾蒙蒙的一片都是水气,空气中泛着潮味,闻起来略有些腥,我感觉像是被人含在了嘴里。我们两个边走边看地图,同时打量着四周,不时判断下方向和位置。
  
  门诊部在学校东侧,位于地图上右臂肘部的位置。我俩认准了方向,先顺路往北直上去,一路走过五里、少海等上臂的几处穴位,然后转向左行,接连又走过三对肩井、肩外俞、肩中俞穴,横跨肩部,这就到了左臂,接着又转而向南行,由左肩位置向左臂肘部走去。每走一段距离,我俩就说个穴位出来对应着,但是渐渐的,我们发现路开始模糊了——我的意思是说,路逐渐乱了,甚至有的干脆就没了,就像是错乱或断开的经脉。  

  12.  
  我俩继续走着,渐渐嘴里不再说得出什么穴位。校园很大,我发现我来这边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来过,脚下的路和四周的景物渐渐让我觉得难以辨认。学校的西侧门因为靠山而建,所以平时一直锁着,鲜有人至。西侧门直接面对的一排小山,我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已经依稀看到了,但学校西侧其余的地方什么样子,我却几乎一概不知。太阳被雾气笼罩住,阳光全部收敛在黑云里,天色在渐渐变暗。我一看表,已经五六点了。
  
  “咱们这是到哪了?”大涛突然停住脚步左顾右盼。
  
  我站住,回头往来路看了看,又左右观察了一下,心里却也拿不准了。
  
  “刚才咱们说到哪了?”他问我。
  
  “到……五里穴了吧?”我说。
  
  “哦对,是五里。”他说,“也不知道咱们算的对不对,如果真是过了五里,那曲池也就快到了。”
  
  “那咱们慢点走吧,边走边看着,别错过什么东西了。”我说。
  
  “行。”
  
  于是我们两个放慢了步子,一路左右看着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脚底下的水泥砖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黄泥路了,泥土被雨水打得黏糊糊的,走起来点点飞溅。泥路的西侧渐渐多了些大片的草地,地上野草疯长。看起来,那草地好像是以前修建的,因为虽然草长得荒芜,但地面却非常平整,看来这一片以前一定被规划过。那片草地的尽头是一丛丛密集高大的树,看起来树龄都已经不小,但我觉得,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栽树,好像有些奇怪。

  
  这时,大涛突然拍了我一下,指着草地尽头大声喊:“哎!看那有个房子!”
  
  我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果然,在那丛老树后面,果然掩映着一座不起眼的一层小房,长条形状,一字排开了,孤零零地站在那,周围再看不到别的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所房子,我先是想到了棺材的形状。不过我当时忍住没有说出来。
  
  大涛拉着我往那边走,我脑子里有些犹豫,脚却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每离近一步,某些奇怪的感觉就往脑子里涌上一点。
  
  大涛可能没顾那么多,只是踩着杂草往前走,还不时回头招呼我快走。
  
  “哎!”我喊住大涛。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
  
  “我怎么觉得挺别扭的呢?”我说。
  
  “别扭什么啊……你害怕?”他看着我。
  
  “……”
  
  “你怕什么呀,这不在学校里嘛,学校里有什么好怕的啊!”说着他又拉着我走。
  
  我一路忐忑着,眼见那小房子逐渐切近而清晰起来。
  
  终于走到那片树丛,树上残留的雨水不时落下来,无声地滴在我的头上或脖子上,激得我有些发冷。我抹了抹雨水,抬头看看头顶,又看看前后左右,跟紧了大涛往前走。
  
  终于来到那所房子前,房子大概长十几米,宽五六米,青色水泥砌的墙面,房顶码着灰色的瓦,已经残缺不全,看来房子已经年代久远。房子的窗户位置很奇怪,都开在房檐下面,细长的一道儿,隔几米就是一个,大概有五六个,窗户外面用密密麻麻的钢丝缠着,看起来十分结实。房子的门是两扇木头做的,木头把手上横着一跟铁杆儿门闩,门闩中间的洞里穿了一把黑色大锁。
  
  “这房子以前是干吗的?怎么这么偏?”我自言自语说。
  
  “怎么感觉像个停尸房?”大涛突然转过脸看我。
  
  我心里一缩,又放眼打量这房子,越发觉得阴气十足——那屋檐下奇怪的小窄窗,应该是透气用的,之所以位置开得那么高,应该是避讳人们往里看。
  
  不知道现在里面还有没有东西了……我心想。
  
  “搞不好这里以前是个解剖室。”大涛左右挪着步子边看边说,“跟学校医院现在的解剖楼有点像,只不过现在的解剖楼比这个高几层。”
  
  他边说边往房子后面转,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对我说,但是我一愣神,没有听清楚。
  
  “啊?”他转过头对我说,“我问你呢。”
  
  “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我说,如果刚才数过了五里,这个地方差不多就是曲池了,你觉得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跟着他往房子后面绕。
  
  绕到后面才发现,原来房子挡着一个大土坑,二十几米长,三四米宽,一米多深,七拐八拐的横在地上,被周围一圈高高低低的老树簇拥着,里面积了半尺来高的雨水。
  
  “要是那房子是解剖室啊,这个坑可能就是埋乱七八糟东西用的,比如解剖过的什么兔子青蛙老鼠之类的东西。”大涛说。
  
  我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我走到坑边,探头往里看,里面全是和着水的稀泥。
  
  “不信你翻翻看,说不准还能挖到呢,估计当时埋得也不深。”大涛说。
  
  “我挖它干什么,真是的……”我嘟囔。
  
  “哎对了,光顾说话,都快忘了,你算算,这到底是不是曲池的位置?”大涛突然说。
  
  “谁知道……这地方从没来过,都走乱了……”我又开始四处打量。
  
  “曲池……曲池……”我在心里念叨。
  
  这时,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眼前的大坑上——弯弯曲曲的……一条坑——曲……池?!
  
  我突然愣在那里,脑子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空白。几秒之后我猛地一把拉住大涛,伸手顺着那道坑的走向来回比划——“曲池!曲池!”
  

  13.
  
  大涛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几秒钟没松眼,然后才转过头又去看那泥池子。接着,他开始绕着池边走,我赶紧跟上他,一起朝池子里面盯着。
  
  结果绕了一整圈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我只注意到当天下的雨把泥土表面打得坑坑点点,泥池表面那层水被风吹得一皱一皱的。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离我脚下不远处,最浅的那层水被风吹向了一边,我猛地发现一小截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就像是一小截钓鱼用的浮标。
  
  但那小截东西的形状并不平常,依照我的专业敏感,我当即判断出来——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一阵凉意窜上来,我赶忙一把把大涛拉过来,朝水里一指:“看那看那!”
  
  “哪哪?什么东西?”大涛一惊,蹲下来到处找。
  
  “那那!手指头!”我低声喊,想是怕被别人听到。但事实上,周围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大涛身子往前一伸,又猛地窜回来,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我几秒没说话。
  
  “手指头!是不是?!”我又低声朝他喊了一句。
  
  他斜眼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腾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回走。
  
  我也是吓得要命,但又不甘心走了,因为并不确定那真的就是一根手指头,我胳膊一使劲,又把大涛拉了回来。

  
  “你等等!”我说。
  
  “你干什么?!快走啊!真要是死人就完了……咱们医院解剖了尸体也肯定不会扔在这的!肯定是出事了!”他瞪着我低声朝我喊。
  
  “等一分钟!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边喊边转身找块石头。
  
  我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头拿在手里,找准了方向,朝那小截东西就扔了过去。只听“啪”一声,一块稀泥飞溅了出去,石头随即嵌在了稀泥里。我往那石头下面仔细看去,结果,看到的是——托着石头的一只完整的手!
  
  我两肩倏地一下就麻了,脚底也当即软在泥里,我用足力气两手猛地一撑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两步,正好撞到大涛,我一把抓住他,俩人二话没说,撒腿就往外跑!
  
  “嗖嗖”的风声从耳边滑过,四周越来越黑了,我们慌不择路,往远处有光的地方一直跑,一直快跑了十分钟,看看四周,终于跑到我们熟悉的地方。
  
  我俩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下身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大涛喘了几下,突然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便贴在了耳朵上——“喂!110吗!我报警报警!……”
  
  等他挂掉电话的时候,我发现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你没事吧?”我说。

  
  他摇摇头没说话,半天才说:“110说最好让咱们留在这,保护下现场……”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妈的,现场全是咱俩的脚印……**来了肯定会问咱们没事去那破地方干什么!”
  
  “那你就要跟他们说!一五一十都说了!”
  
  “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说你楼上的那个!”
  
  “楼上?你的意思是说……人是楼上的老太太杀的?!”
  
  “你是猪啊!你住的那个楼!还有刚才那个泥沟!一个是风池!一个是曲池!……不是她还能是谁?”他左右盯着我的两只眼睛说。
  
  我打了个哆嗦,又想起那个老太太黑漆漆的眼睛和干柴一样粗糙有力的手,还有她在地上刻的那幅人体图。
  
  没过多久,一声长长的警笛突然响起在校园远处,我抬头朝那个方向望过去,隐隐约约抹过几道闪烁的光线,接着没几分钟,两辆警车就鸣着警笛朝我们在的位置开过来了。大涛“大”字型站在马路中间,挥舞着手臂把车拦了下来,边挥手边大喊:“停车停车!”
  
  轮胎扒住地上的湿泥,两辆警车停了下来,几秒过后,上面跳下来四五个**。
  
  “干什么的?”领头一个拿着手电筒扫着我们,边走边喊。
  
  “我们是刚刚报警的!你们过去!”大涛边说边往前迎,又转头朝我喊了一嗓子,“快过来!”
  
  领头的**目光犀利地扫了我们一眼,然后说一句:“上车!”
  
  两三分钟后,警车驶到了那片草坪的外围。
  
  “停车停车!”大涛喊,“到了到了!就在那一片!”
14.
  
  警车“唰”地一声停住了,大涛先跳了下去,接着几个**也从车上跳下来。
  
  “在哪?”他们问。
  
  “在那里面,车进不去了,只能走进去。”大涛一边指着那片小树林,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进去。人多势众,我稍稍有些心安。
  
  进了林子,穿过去就是那间长条形状的瓦房,再转到后面去,就是那片“曲池”了。身边几个**在不停地朝地面照相,不时俯下身,把什么东西拣起来放进小塑料袋里封好。大涛和我凭着印象绕到刚才发现人手的地方,然后探头往黑乎乎的池子里望,旁边一个**配合着把灯光打进池子里照,终于灯光晃了几下过后,我又看到了那小块地方——那只手还在稳稳地托着那块石头。我不不禁又一阵发冷,倒吸口凉气缩回身子,张开手指着那地方冲**说:“那……就是那。”
  
  两个拿相机的**先照着我指的地方用相机瞄了瞄,然后换了几个位置找了几张照片。这时候领头的那个**招呼两个**说:“你俩下去,挖上来看看。”然后又招呼另一个**说:“你给他俩做个笔录。”然后他就蹲在池子边上往下张望。
  
  那两个挖人的**戴上胶皮手套就跳了下去,“啪”地一声落在泥水中,冲着那根手指状的东西就挖了下去,我赶紧转过眼来不再看下去。

  
  “你俩先说说你俩的身份吧。”那**摊开一个夹子,看着我和大涛说。
  
  正在这时,池子下边突然传来一声:“哎!冯……冯队,是个人!”
  
  我尽管有所预料,但心头还是猛地一震,赶紧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完整的胳膊被从泥里斜着提了出来,接着就是半个肩膀和上半身。那尸体僵硬得很,尽管**在用力翻动扯动,那尸体的姿势还是保持着不变——看来一定是死去多时了。
  
  接着池子下面的两个**就不说话了,他们把尸体周围的泥扒开,手插在尸体底下,用力一抬,把尸体平着托了起来。池边岸上早就铺好了一层塑料布,那两个人同时一用力,把尸体就扔在了岸上。谁知尸体随着惯性往身侧一翻,滚了半个身子,正好滚到我脚下,一只泥手突然伸了出来,“啪”地一声拍在我左边的小腿上!我“啊”地一声大叫,头发噌地就竖了起来,往后跳出一米多远,再看左边的裤腿——一个模模糊糊的五指印。
  
  我顿时感觉有些撑不下去了,赶忙把住大涛。池子里那两个**正往上爬,那领头的**吼了他们一嗓子:“轻点!每次都告诉你们轻点!有什么好怕的!”然后那**转过来看看我惊恐的模样,又对我前面的**说:“这样吧,你们几个先走一步,我们四个留下来看看,你们先带他们回局里做笔录,电话联系。”

  
  那**应了一声,就拉了我和大涛往车上走。终于再次坐下来,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不知道一会儿录笔录的时候该说什么。大涛坐在旁边紧皱眉头,估计也在想这个事。
  
  到了**局,明亮的灯光晃在我的头上面,我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越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照例问了我们之前的问题,大涛在一旁回了话,我脑子一片乱,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一直在想的是——到底人是谁杀的?是楼上那个老太太么?但是又不确定……我该不该告诉**?
  
  我无神地盯着**的眼睛,几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配合着大涛说了说“是”、“对”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说可以了,然后把我们的电话和地址留了下来,说可能以后有事还要问我们。我点点头,然后和大涛转身离开**局。
  
  “你刚才跟**说什么了?”我问大涛。
  
  “我就说是咱们无意中发现的。”
  
  “那他没问你……咱们俩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问了,我就如实回答啊,说偶然发现学校里有个人体结构图,咱们俩就想到处找穴位。”
  
  “你说了?!”
  
  “肯定这样说啊,要不怎么说?你跟**撒谎?你觉得你瞒得住他们么?”
  
  “你连楼上老太太的事也说了?”
  
  “没……这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我怕牵扯到无辜。”
  
  “无辜?你不是说人就是她杀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大涛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再说话,看着大涛的表情,好像就在看着自己。我无意中低头看了眼裤腿,那块泥巴掌印还在那上面。
  
  那天晚上我没敢回自己的住处,大涛的女朋友刚好出差,我就去他那睡了。当晚一夜乱梦,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回放着白天的一幕幕,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感觉精疲力竭。
  
  
  15.
  
  我和大涛很晚才起来,去水房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去门诊部上班。结果我俩刚走到楼下,大涛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几个“你好”,然后又说了一连串的“好好好”,就挂掉电话。
  
  我刚要问他,大涛就说:“是**局的,要我们过去协助调查。”
  
  我咽了口口水,虽然有些打怵,但看来又不得不去了。
  
  **局离学校很近,我们两个临时和别的同事换了班,然后来到**局。昨天的那位冯队长正在等着我们,我们进去后,他让我们在他对面坐下来。
  
  “今天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冯队长说。
  
  接着他就把前一天的很多细节都问了一遍,我和大涛小心应对着,而且心里都有一个默契,谁也没提那个老太太。那之外的所有细节,我们都如实说了。
  
  冯队长点点头,合上夹子放到一边去,然后又从文件栏里抽出一个宽信封,然后倒出来几张照片。
  
  “这是昨天那起案件几个死者的照片,你们看看,认不认识。”他把照片转过来,递给我们。
  
  “‘几位’死者?!”我惊呼,“不只是一个人?!”
  
  “是,你冷静一下,先看看照片。”
  
  我接过照片来看上去,第一张是一个死者的全身照,上面满是泥巴,身下铺着一块塑料布——应该就是昨天现场拍的第一张;第二张也是那个死者的全身照,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换了一套衣服,仰面朝上躺着,可以看出,尸体可能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全身各处都已经浮肿腐烂;第三张是那个死者的上半身特写,干瘦的身子,干瘦的脸,面部轻度腐烂,但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是个老太太。
  
  老……老太太?!
  
  我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凝在那尸体的脸部,血液也瞬间随之凝固了——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就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居然是我楼上的那个老太太?!她死了?!为什么死的会是她?!
  
  我两手停在空中,当时就不会动了。
  
  大涛看出我的震惊,试探着问我:“你说的那个……就是她?”
  
  **这时候看出来我俩好像不对,立刻打断我们说:“你们认识她?!她是谁?”
  
  我愣了几秒钟,接着抬起头来盯着那**的眼睛说:“是她……她就住我楼上……”
  
  **也一愣,随即立刻对我说:“是吗?那你再看看其他人的照片,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
  
  我壮着胆子又往下看,结果又看到三具不同的尸体,但是面部已经高度腐烂,根本难以辨认。
  
  “看不清楚,我认不出来。”我把照片递回给他,感到一股恶心。
  
  “那你住哪?带我们去看看。”他说。
  
  几分钟后,两警车载着八个**,还有我和大涛,往学校开去。我让警车把车往学校北门方向开,最后车就直接停在了北门外。我们进了校门,没几步就转到我那栋楼。
  
  一边上楼,冯队长一边问我:“她以前是一个人住吗?”
  
  “我也不知道。”我说。
  
  到了5楼,我指着502对他们说:“我就住这,她以前住我楼上。”
  
  转而上了6楼,我指指602的房门说:“就是这了。”
  
  冯队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大家都不说话,站到一边去。冯队长站在门外,开始用力敲门,边敲边喊:“**局的,请开门!”
  
  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一直摒着呼吸看着,知道里面应该不会有人,但却又害怕突然钻出来什么。
  
  然而过了几分钟,屋子里始终死一般的静寂。
  
  
  16.
  
  冯队长拉了一下门,那门居然没有锁,虚掩着,一拉就开了。冯队长一把把门拉开,瞪着眼睛朝里四处扫。房子的格局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厕所,正前方是一间卧室,卧室门关着。
  
  冯队长站在门口又敲了几下门,喊一嗓子:“有人没有?”
  
  没有回应,于是他迈步就走了进去,我们几个从后面尾随着进入。走到卧室门前,他一撩手,门“吱呀”一声开了——卧室里面也没有人。我松了口气,站在卧室门口朝里张望,只见格局与我的屋子相同,摆设却不一样——这屋子的床放在靠门的一侧,而我的卧室里放床的地方,这屋子里却铺了一张地毯,上面放着一张茶几。
  
  我突然想起几个夜里,我床的正上方天花板上响起的声音——对应的地方正是地毯和茶几……那地毯下面是什么?
  
  “冯队长……你看看那地毯下面……是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对他说。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弯下身子撩起地毯的一个角,一直撩到茶几腿的位置,接着,他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手越撩越高,最后把整个茶几抬起来放到了一边,然后把整个地毯全掀了起来——这下终于看清,地毯下,竟然刻着一个人体结构图!
  
  那图就直接用硬物刻在粗质的水泥地上,那人体结构图的大小及位置,都正好与楼下我睡的地方相吻合。我慢慢走过去,盯着那图看,发现果然与我辨声画出的无异,而且在曲池和风池上,各钻了一个小坑,两个小坑之间,连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
  
  我和大涛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冯队长赶紧把我们让了出去,招呼进来几个**,把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拍了照,尤其对着那幅人体图,上上下下拍了很多。
  
  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叫了声:“冯队长……”
  
  他抬起头质询式地看着我。
  
  接着我就把近来楼上发生的怪异事情,连同学校里隐藏的人体结构图,也就是我所有知道的每件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冯队长一边认真听一边专注地眨着眼,等我全部说完后,他说:“住在这里的这个被害人,老太太,就是被从后脑袭击的,颅内损伤导致死亡……就是这里。”他边说边指了指地上那幅图上风池穴的那个小坑。
  
  “而且,不光是她,其他三个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孩,也是被同样的手段杀死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三个受害者的颅骨被切开了,大脑都不见了。”
  
  “大脑都不见了?!”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感觉冷汗已经出来了。
  
  “这个图,是她自己画的么……怪了……”他盯着图不说话。
  
  我也陷进了新一轮的迷惑……
  
  临走的时候,**为了方便办案,用封条把602的门封上了。冯队长跟我和大涛握了握手,感谢的同时,告诉我们,可能还随时需要我们的协助。 最吓人的微信鬼故事号:kongbuwang,赶快添加!
  
  之后的日子我都是在大涛的宿舍过的,原因自不必说。大概是一两个星期以后,我跟大涛正中午在一起吃饭,大涛的电话又响了。
  
  “**局!又是**局!”大涛一边低声惊叫一边接了起来,“喂,你好!”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怎么了?”我问。
  
  “让咱们立刻过去,有新进展。”
  
  我俩把剩下的饭菜风卷残云后,就一路快步往**局走去。
  
 17. 
 
  到了局里,见了冯队长,他劈头就对我们说:“查清楚了,那个死者老太太不是住的602,而是603;还有,其他三个死者女孩儿,有两个曾经住过502——就是你住的那个房,另一个不详。所以今天特地要告诉你,要你注意安全。”说完他看了我一眼。
  
  他这一句话当时就把我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啊?!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问他。
  
  “四起杀人案手法相同,而且两个死者都住502房,所以另一个在我看来也极有可能,所以我们怀疑,这几杀人案很可能跟502房的房东有关系,我们查过了,502的房东叫常燕,是不是?”他看着我。
  
  我想了想那份合同,确实是。我点了点头,但心里不能把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还有,最关键的是,常燕就住在602房,而不是那个死者老太太。”他点点头说。
  
  “啊?!那现在常燕人呢?”我急着问。
  
  “现在没找到她人,有畏罪嫌疑,我今天说的话,你们一定要保密,并且,你从今天开始,你,暂时先不要住在502了,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看着我说。
  
  “嗯嗯,你放心,我前些日子就不住那了。”我说。
  
  “那个常燕你们知道是不是谁?”他突然问我和大涛。
  
  “什么意思?”我俩一起问。
  
  “她是你们医院的老院长,是个几十年的老中医,现在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可能你们都不认识,我也是查了她的身份才知道的。”他说,“当然,现在还不能断定谁杀的人,但这个人杀人手段非常专业,直接袭击人的后脑死穴,如果说是医生干的,倒是可能性比较大。还有,据认识她的人说,学校里的这些区域设计,都是出自当年她的手笔——你们懂我的意思吧?我说的,就是那个隐藏在整个校园里的人体结构图。所以,尸体埋在你们说的什么‘曲池’,如果是她做的话,想一想也是有道理的。”
  
  我和大涛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点了一点头……
  
  这次见面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冯队长都没有和我们联系。我们以为案子侦破遇到了难度,但是忙于工作,我也实在是无暇顾及,于是重新搬进了宿舍住。
  
  过完春节,三月的一天,冯队长突然又重新出现了,那天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是谢飞吗?我是冯队,告诉你一个消息,案子要公审了。”
  
  我一瞬间没明白过来,反问他:“谁?常燕?人抓到了?!”
  
  “是,我们几个抓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她的乡下房子里,用油煎……人脑片吃。”
  
  “人……人脑片?”我几乎以为听错了,一时哽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兴奋之余,却又恶心得想吐。
  
  “开庭是在下个礼拜一,有时间的话你和你同学就去吧,我到时候也去旁听。”他说。
  
  我道了谢,然后就挂上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坐卧不安,脑子里不停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常燕时的情形——她把我拉到502的房子里,反复跟我说房子的好,又一下收了半年的房租——这时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幸运的是,我没有栽在她手里。
  
  思前想后,我还是没有去参加那次开庭,也许是我害怕再次见到她。
  
  我让大涛去了,让他回来跟我讲讲。
  
  “她藐视法庭啊,放弃法院给她指定的律师,自己辩护。”大涛说。
  
  “这么嚣张?她都说什么了?”
  
  “她在法庭上,把自己的杀人手段全都交代出来了,听得我汗毛直竖……”
  
  “说的什么啊到底?”
  
  “你猜怎么着?她把502房的床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在602房的相应位置画上一个人形,然后隔三差五练习几下——她先摸黑在地上画出个人形,然后又快又准地找到后脑的风池穴,猛地扎下去后再用力推碾。她一直谎说住的地方远,实际就住在人家头顶上,而且还留了一把502房的钥匙,半夜就偷偷摸下去,用钢锥扎人后脑,她穴位把握得特别准,通常几秒就扎死了。之前的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多亏你小子留个心眼,多加了一道锁,不然我估计你早没命了。”

  
  “天……那她为什么要杀人?”我听得一阵胆寒。
  
  “吃脑子!别提了!一提我就恶心!”
  
  “她……她为什么要吃那个?!”
  
  “公诉人当时也问她这个问题了,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十几年前她被人从院长位置顶下来了,学校给她的理由是,‘脑力操持,需休养调息’——也不知道当时她是不是被人黑下来了,反正她非常生气,一定要争取做回院长。可那边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所以她最终还是没上去。自打那以后她就开始仇视这个学校里的人,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补脑子,希望重新被别人认可,从猪脑到猴脑,补了十几年,现在她早都没有机会再做院长了,可她吃脑子已经上了瘾,不吃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又觉得人脑最补,所以就……”
  
  “真他妈恶心……”我忍不住咬牙说了一声。
  
  “她还说人脑的几种做法,还说哪种最好吃……妈的不说了,太恶心了!她说了一半就被法官喝停,她不听,还继续说,两法警就把她架出去了。”
  
  “那……我楼上的那个住603的老太太,也是她杀的吗?”
  
  “是,对于杀那个老太太,她只说了一句,说‘她太碍事,留着会害我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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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8.
  
  从那以后,我就想尽量忘了这件事,因为一提起她我就想到吃脑子,然后就不停地反胃。大概几天后,我在看报纸的时候,却偶然看到一则简短的新闻——说是某监狱里,有女狱犯在行刑前夜自杀了,自杀手段是,把磨尖的牙刷柄,用手抵在后脑最薄弱的位置,然后直着向后倒去,牙刷柄被当场砸进脑部5公分,该狱犯当场死亡。
  
  我的心猛地一跳,从这手段一下子想起来那个人。我仔仔细细扫着这则新闻的所有内容,希望能再找出该女狱犯的什么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我突然想起来冯队,我们差不多已经是朋友了。于是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
  
  “冯队,我是谢飞啊,问你个事儿——那个叫常燕的你还记不记得了?吃人脑的那个。”
  
  “记得记得,昨天死了。”他说。
  
  “怎么死的?”我一惊。
  
  “她把牙刷磨尖了然后戳到头里去了,现在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啊,你没看吗?”
  
  “我看了……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
  
  “唉对了,跟你说个事,你别往外说,怪恶心的。”冯队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
  
  “啊?什么事?”
  
  “你可别往外说啊,知道这个事的人可不多,说出去可能闹大事。”
  
  “哎放心不会,是什么呀?”
  
  “她临死之前还留了封遗书。”
  
  “哦?写的什么?”
  
  “咳,里面都是些她吃人脑的办法,很恶心。她说……她经常把吃不完的脑子晒干了磨成粉……然后和到面粉里一起吃……”
  
  “真恶心!然后呢?”
  
  “她说她用那面粉蒸了好些馒头四处送人……对了,没送过你吧?”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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