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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mc1986 发表于 2014-7-3 21:01

生死蝶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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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拾来提过龙头的女人好像叫纪柔。“你是纪柔?”我试探式的问着。
  她没有惊讶,只淡淡的点头,抬头幽幽的望着天空,“下弦之月特别的美。”“嗯”,我也点头应着,其实我不明白什么是下弦之月,只是不想扫她的兴。
  “你就是同心结的主人?”她突然转头望着我。“啊?”她说话实在太跳跃式了,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变成单音了,“是的。”
  “张拾来,他每天都拿着那同心结看,你们很幸运!”她低声叹着,像是很羡慕。我们幸运?!我正在为我们将来的路烦恼呢!孩子以后怎么办!?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为什么这么说?”我实在不明白。“长相思。不是吗?”她的眼神更幽怨了,“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那龙头呢?你们不是一样吗?”我虽然与龙头接触不多,但他决不是那种强抢民女之人,纪柔跟他回来,做他的女人,一定是自愿的!
  “不一样,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不道德的交易。”
  纪柔说话的语调总是淡淡的,柔柔的。真是人如其名,但她说出的话总会让人吓一跳!“不道德的交易?”我不是八卦,要问人隐私,只是纪柔的话实在让人太好奇了!
  她只是低头苦笑了一下,笑得带点自嘲,“用我的身子来换一条人命。”我更加吃惊了,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龙头用她家人的性命要挟她?要挟纪柔做他的女人?纪柔的确有这种魅力,她看起来就是那种让男人见到就想将她据为已有的柔弱女子,但龙头真的会那么卑劣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不想问她是如何被要挟的,那对一个女人来说真的很残忍。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仰望着天空,慢慢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咽,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她自怜的说着,“现在的我,己跟妓女没有什么分别了。”
  “你恨龙头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恨,我是自愿的。”“龙头对你好吗?”她眼睛有点迷惘的望着我,没有答话。
  “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找了好久,你知道夜半时分在这里乱跑是很危险的吗?”是龙头焦急的声音。虽然纪柔没有回答,但从龙头说话的语气我己看出端倪。他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就马上紧张得四处寻找,应该很喜欢纪柔吧。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纪柔低着头答道。“蝶舞女娃也在!”龙头这才发现了我,“听说你怀孩子了,就更不应该夜半到处乱跑。”“我知道了。”我一向对龙头都很尊敬,虽然我不是“乱”跑,我是发现这儿景色最美才跑来这儿的,但还是乖巧的应着。

“蝶舞?”纪柔望着我问。“是的。”我习惯性的微笑着伸出手,想与她握手交朋友。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懂洋人礼节?”我也吓一跳,在我的世界里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这偏远的山区,在这样的年代却是很不可思议之事。
  “算是吧。”我含糊的混过去。她也伸手与我的交握,“纪柔,很高兴认识你。”非常标准的洋人礼节,纪柔应是“见过世面”的人吧!
  一旁的龙头看得有点不明所以,他索性拉着纪柔就走,“女娃,有空就去陪陪纪柔吧,她初来这儿,什么也不懂,你教教她。”
  我也正有此意,因为在这儿我的朋友也不多,就只有君姐与常福。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没空陪我,拾来就是更常忙于帮务了。直觉告诉我,纪柔会是个不错的朋友,特别是她好像懂得很多,包括学识很好,出口成章,懂洋人礼节,跟她一起应该有很多乐趣吧。
  认识了纪柔这个朋友,刚才阴霾的心情也扫去了不少。走回屋子里,拾来还躺在床上。我窝回他温暖的怀里。
  “又去江边看月亮了?”头顶上突然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原来他是醒着的!我想抬头望他,却被他拥得更紧,“你与孩子一定要离开,必要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们闯出去。”
  我吓了一跳,在这儿这么久了,我知道擅闯出去等同于叛帮,是要被追杀的。哥老会势力庞大,我们就算能逃出去,以后都要过着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  
  “拾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关于这次运金的事,如果我直接问了是谁送他去陪葬,有可能牵连到君姐。“我已经成为你的负累了。人家说红颜祸水,真的应现了。”我叹着气。“你,值得。”他吻了吻我的发顶,“你一直都在为我付出着,我是知道的。”
  我把脸贴紧他灼热的胸膛,手抚着他背上的刀疤,“你又受伤了!这次任务死了那么多人,遇到很多偷袭?”“是遇到点意外。”他还是那句话。遇到偷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了,那么他所说的意外是什么?!
  “人心无厌足!”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之后又陷入沉默。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纪柔了。”“嗯,”他轻抚着我的背,“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我一愣!是什么意思?纪柔救了他们?怎么可能,纪柔看起来那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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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纪柔救了你们?”我有点不敢置信。“不,是天救了我们。”“拾来,”我望定他的眼睛,“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知道你们这趟运金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抚着我背的手蓦地停了,又是以沉默作为回答,但是他的眼里闪着为难。“拾来,告诉我好吗?我要知道。”我的态度很强硬,明摆着非要有个答案不可。“途中遇到意外,是意外的意外。”他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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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的意外?!他们运金会遇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他们在出发之前也做好了一切的防范了,那么意料之外的意外是什么呢?!
  “意外的意外?”我疑惑地望着他。“我们在归途中遇袭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苦恼,像是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蓦地明白了,归途的他们并没有金子同行,按常理不是抢金子之人的目标,所以一般是不会受袭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大的防范。但他们却遇袭了,目标显然不是金子,那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君姐所说的话,拾来是陪葬品,那目标是……答案已呼之欲出,那目标是龙头!那么主使是谁?张堂主?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听常福说过,他在这儿的势力最大,但他却要受制于龙头。篡位的把戏在中国历史上是“长盛不衰”的。
  那么君姐受要挟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知道了张堂主要在这次运金途中谋害龙头,难怪她非要杀了那个要挟她的人不可,以张堂主在这儿的势力,要是让他知道君姐发现了他的阴谋,君姐铁定没命!
  “那为什么说,如果没有遇上纪柔,你们就回不来了?”我柔柔地问,没有把心里的震惊表现出来。

  他沉默良久,表情很是沉重,“因为龙头与纪柔有点私事要折回原路,我们3人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跟着折回去,所以幸运地逃过了袭击,而剩下先回来的那些人,却在谷口遇袭。”
  谷口的确是个偷袭的好地方!谷口不仅地势险,而且是在哥老会的势力范围之内,没有人会提防!可是这么一来,再笨的人也知道偷袭的是帮内的人!更何况是精明的龙头!
  那么拾来知道吗?君姐说过他早就知道是谁推他下坟墓的。很可能他也早就识穿张堂主有篡位之心,所以跟在龙头身边保护他!
  他对龙头的忠心救了自己一命!
  张堂主是拾来的养父,对他有活命与养育之恩,如果真是张堂主要篡位的话,拾来在对哥老会的忠与对他的义之间真的是左右为难!  
  “拾来,如果有一天我与你之间,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你。”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可以为他死,他也跟我一样。
  “那如果是张堂主呢?我与他之间两个只能活一个,你又会选谁?”他稍稍放开我,疑惑地望着我。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也明白了很多,只是没有说破。
  “我不知道,真的。”他黯然的答着,“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天。”“你会为他做任何事吗?”他的眼神显得更迷惘了,沉思了很久。“我只想尽快报恩。”
  这答案算是什么?“报恩”会包括为他做一些不忠不义之事吗?!我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背叛哥老会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拾来,听着。”我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的负累,被人用来要挟你做一些不忠不义之事,那么你就亲手杀了我吧。”
  我这话像触到他心深处的要害,他一把抱紧我,“你不会死的,就算要死,那也是我,我绝不会让你死。”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的话等于宣誓用他的生命保护我。我满意的窝在他怀里,有他的一句承诺,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拾来,我重遇那个断腿人了,他现在正在我们这儿靠着说故事行乞度日。”“外帮果然再也容不下他了,”拾来也很是感慨,“他曾经是纵横近10年,最好的金子来。他有跟你说什么吗?”他突然问道。“嗯,我们聊了很久。是你救了他,然后送他回去的,对吧?”  
  他点了点头,“他有跟你说他女人的下场吗?”“自尽了,受不了折磨自尽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要我知道这儿的险恶。“我早就知道了,拾来。”
  他深深拥住我,“对不起,跟着我是件危险的事。”“我不后悔,因为你,值得!”我也反抱他温暖的背。
  就这样,我们相拥着,直到累了,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拾来已经离开了,这次运金死了很多金子来,对哥老会元气大伤,拾来一定有很多事情处理。
  用过早饭,我想起了纪柔,昨晚拾来说是因为纪柔与龙头的私事要折回头,但我当时忘了问清楚是什么私事,难道就是指那宗“不道德的交易”?
  反正闲着没事干,去串串门也不错!
  敲过龙头屋子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她应该就是纪柔的丫环吧,一副乖巧素净的样子。
  “我找纪柔,”我微笑着对她说。她也很热情,马上让我进门。“小姐她还没起床,你进去坐坐,我拿糕点给你用吧。你等等。”说完,她就马上下去张罗。
  现在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这年代的人不是都很早起床吗?怎么纪柔还没起来,我心里纳闷着。

很快,那女孩就端上了几碟小糕点。那不是四川的小吃,像是江浙一带的特色食品。“你们是江浙人?”“是啊,我做的糕点可不错呢,连龙头也赞不绝口,你尝尝吧。”她见我认出她的籍贯很是高兴。
  我尝了一口,与四川的糕点不太相同,果然很不错。她的手艺与常福的比真是各有千秋呢。“真好吃!”我赞叹,“怎么称呼你啊?”遇上那么好的厨子,搞好关系很重要,方便以后过来串门蹭饭。
  “我叫倩儿。”
  “啊?你叫倩儿?!”我手里的糕点吓得快要掉下来了。
  “是啊,大家都这样叫的。”倩儿一派天真无邪地答着。
  她叫倩儿,难道她才是我奶奶?!这阵子我心里早已默认了君姐就是我的奶奶宁倩儿了,突然又跑出一个倩儿来,还真把我吓一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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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定定地望着她,心里真的惊讶到极点!
  她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蝶舞小姐,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我的糕点有问题?”“没有,没有,”我赶忙应着,当然不能跟她说实话,要是我告诉她,我很可能就是她几十年后的孙女儿,她会吓晕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转个话题掩饰我的不安。“我猜的,”她很是高兴地说,“昨晚小姐半夜跑出去了,龙头把我也叫醒四周去找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说起你的名字。小姐刚来这儿,没有朋友。我想今早会来找她的只有你了。”  
  我发现倩儿与常福在某些方面都很相似,他们对人没有心机,很健谈,而且厨艺一流!我怔怔想着他们与君姐的事,倩儿没有发现我的出神,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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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我可担心死了,小姐竟然自己跑出去。龙头说这儿很危险呢!回来的时候,龙头还用很重的语气跟小姐说以后都不准这样子了,然后像是很愤怒地把小姐拉进房里,还不准我跟进去呢!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龙头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小姐说话。看他那时候的样子,我还怕他会打小姐呢,幸好……”  
  “倩儿,别乱说话,你下去准备些花茶来吧。”纪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厅外,面红得像快要着火了。我当然明白龙头昨晚为什么不让倩儿跟进房里。但倩儿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口没遮拦,令刚出来的纪柔很不好意思。
  我会意的微笑了一下,“她很可爱。”“就是少不更事,常乱说话。”纪柔也没有真的发怒,淡淡地说。
  我们都一时沉默,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探听为何他们六个会折回去的,但拾来说过是因为纪柔与龙头的私事,直接开口问的话好像很八卦,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像是这儿的村妇,懂洋人的礼节,你从大城里来的?”还是纪柔首先问话。“成都算不算大城市啊?”我不太懂那个时代哪里才算大城。纪柔疑惑地望着我,没有回答,于是我想那时候的成都还不算大城吧,最起码还不算被洋化了的大城。
  “你呢?你从大城市里来的?上海?”江浙那边最出名的大城市就是上海了。纪柔点了点,“我在上海念大学。”我就猜她是个才女,果然中了。那时候的大学生应该很了不起了。
  “那怎么会跟龙头来这儿了?”我小心地问,生怕刺中她的痛处。可是,结果纪柔还是面色变了,而且变得很快。我果然还是刺中她的伤口了!
  “来找人,”她过了很久才幽幽地说,眼睛望出窗外,很是空洞。“找一个不该找的人。”“那找着了吗?”虽然明知道那应该是纪柔伤心的过去,但我还是问了。
  人家说不开心的事对人说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的。纪柔在这儿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就做那个听她诉苦的人吧。当然好奇心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找着了。”她苦笑了一下。“是龙头?”“不是,”她奇怪地望着我,“怎会是他?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就算是现在,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龙头的名字,每个人都是这么叫,我也跟着称呼他龙头。其实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是真的叫蝶舞啊。
  “那你怎会跟龙头回来的?”纪柔沉思了一会,几次想开口,还是没有说话,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什么交易?”“我跟他回来做他的女人,他帮我报复。”她说“报复”两个字时神情很平静,但她的眼里却闪着浓浓的恨意与伤痛。是怎样的一件事,怎样的一个人,会令柔情似水的纪柔要不惜出卖自己来报复呢?!
  “你说过是一宗不道德的交易,”我考虑了一下,觉得纪柔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应会原谅我的直接,于是问了出来,“用你的身子换一条人命?”
  “没错,”她的表情很坚决,“他帮我杀一个人。”我很是吃惊,从没想过像纪柔这样的女子会恨一个人恨到非杀他不可的程度。也许人们说得对,外表越是柔弱的女生,一旦恨起来,比一般人更甚,纪柔应该就是个典型。
  她看我的表神,自嘲地笑:“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吧?”她可怕吗?人是视觉动物,我也未能免俗。因为她外表的缘故,怎么也跟可怕两个字扯不上联系。
  想想,我也曾恨过一个人恨到想他死吗?
  恨过!绝对恨过!
  如果拾来这次真的成了龙头的陪葬品,我一样会恨张堂主,恨到想尽一切方法去杀了他。就算像纪柔那样出卖自己的身子也在所不惜。只可惜我不是美女,可能遇不上会跟我做不道德交易的人。
  “不可怕,每个人都有恨人的权利与自由。”记得心理学老师告诉过我们,每个人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伤口,纪柔的伤口应该比普通人的还深吧! >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微笑了一下,“你懂得权利与自由。”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将心比心,因为我也恨过人,恨到想杀了他。”“你很明理。”“那算是个倾诉的好对象吗?”我狡猾地笑了一下。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慢慢转身望向窗外,开始回忆她那伤痛的过去,缓缓诉说属于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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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住杭州,是个商人的女儿。父亲是卖日货的,家境应该算是很好吧。由于自小天资聪敏,所以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就送我去上海念大学,倩儿就是那时候跟去照顾我的。
  我知道你不是来自成都的,你的口音不像,你的思想很进步,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许亦念过大学吧。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很追求自由与国家尊严,我也一样。
  大学里有很多爱国组织,很多像我这样的爱国学生都加入了。就是在那时候,在那里,我遇上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男人。他叫方鹏,是那个组织的学生领袖。他的爱国演讲常赢得全校人的喝彩,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也被他的演讲深深地迷住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才华,也许是因为他英俊的长相,他虽然是个穷学生,但还是得到很多学校女生的欢心。
  我应该是个美女吧,纪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感慨,眼里还含着悲哀。(这时候我真的很不明白,多少人宁愿花钱在自己脸上开上几刀,都想把自己变成美女,而眼前这个美人儿却把自己的美丽当成悲哀!)也许是这个原因,他也很快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主动接近我。
  我们常在湖边谈论着国家大事,谈论着应如何建设国家,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金童玉女。他文采很好,虽然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他还是会每天写一封情书给我,诉说他的情意以及他对我们那份爱的誓言。  
  他说,即使有一天会为国捐躯,脑海里最后一个影像也会是我!当时的我,觉得自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很快,那一年梦一般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真的过得很快,他,毕业了。他说他要去四川投靠一位司令(后来我知道那所谓的司令,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军阀,在当时的中国,少说也有100多个吧!),用生命在战场上报效国家,但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如果不死的话!为了那一夜的分别,我流了一个月的泪水。
(女人果然是水造的,我不禁想着,纪柔应爱得很真,也很深吧!)
  他初时还会每一个月给我一封信,告诉我他的近况。大约半年之后,他说他的才华得到司令的赏识,在军队里的职位也升得很快,我很为他高兴与骄傲。
  但就在那以后,他的书信越来越少,直至音信全无。我很担心他,很想去找他,但一次又一次被父亲阻止了。就在那时候,国内的反日情绪高涨,父亲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还常常受到爱国学生的袭击,他的身体亦因此而垮了,我不得不退学回家,留在他身边。
  说句实话,也许是受方鹏激进思想的影响吧,我也觉得父亲卖日货是个卖国分子,所以对于当时的家道中落,父亲的受袭,我没多大的感觉,觉得是应该的。可笑吧!
  (纪柔用没有一点笑意的笑脸望着我,还真令我心里一紧,我想她现在一定是很后悔吧。)
  我们每天过着过街老鼠的生活,终于有一天,家,被烧了!钱,全没了!就连父亲,我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痛爱我的人,也受不了打击,病死了!
  (纪柔说的话气很淡很淡,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但从她空洞的眼里,我还是看出了那种家破人亡的伤感。)
  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我在一夜之间变成几乎一穷二白的孤儿,以前那些交好的亲友,都对我不闻不问,甚至避而不见,只有倩儿还留在我身边。
  当时的我觉得特别的孤单,我想,幸好我还有方鹏,还有一个深爱我的男人!我变卖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凑了点路费,到成都去找方鹏,找那个我唯一还可以依靠的男人。
  我是个娇生惯养的人,那一路上的辛酸真的令我好几次想放弃,只有想起方鹏,想起我们的山盟海誓,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你听过红颜薄命这句话吗?(纪柔突然望定我,问道。我正听得入神,还没反应得过来,她就继续说下去了。)我以前从不相信这句话,但在我到了成都的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了。
  我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的……
  要是我没有来的话,最起码心里还存有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但是,成都,这个伤心地,令我唯一的梦也破碎了!  
  纪柔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下来,面上没有一点伤痛欲绝的表情,反而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恨意,令我心里一寒。原来柔弱的女生眼里透出的恨意也可以这么强烈!
  是什么事令纪柔的美梦碎了?方鹏死了吗?我第一反应就这样的想着。但纪柔的表情令我一时之间不敢问出口。“experiencepearls!”我不禁慨叹了。像纪柔这样的女子,要经历这么多残酷的打击,天还真会折磨人啊!
  “饱经风霜的珍珠?”纪柔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我已经不是珍珠了。我的心已经不再像珍珠般晶莹,从跟他作交易的那刻起,我的心已经变黑了。”
  我这才想起纪柔是在上海念过大学的,当时上海有很多外国的租界,纪柔的英文水平可能不比我差呢!纪柔又提起那场不道德的交易了,我终于忍不住问,“你要龙头杀的是谁?”
27
  我真的好奇到极点了,瞪着大眼等待答案。
  “方鹏。”一个惊人的答案柔柔的从纪柔口里吐了出来。“啊!”我吓得几乎整个人跳起来了,他们不是恋人吗?!不是爱得生死相许的吗?怎么情人突然成了仇人了?
  “他背叛了爱情,也背叛了自己的良心。”“还真是很彻底的背叛。”我明白了,那方鹏铁定是变心了。但因为情变而杀人,好像有点狠。“现在,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了,”纪柔再次苦笑说,“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可怕。”
  我没有正面回答,因为太虚假的答案骗不了敏感的她。“那杀了他之后,你的恨,少点了吗?”“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没有答案。不过,就在我亲手把他杀了的那晚,我有了再生存下去的勇气。”
  “你亲手杀了他?”我心里真的打了十万个问号。不是纪柔要龙头杀了方鹏的吗?“是我亲手杀的。就在下手的那一刹那,真的很有快感,真的。原来杀一个自己恨的人,是那么痛快的一件事!可是之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会夜半惊醒,我梦见自己变成丑陋的魔鬼。我想我现在的心,应该是黑色的了吧!”

听到纪柔的话,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的心,在为她痛!
  我没有离开四川,在那之后的几天我都是混混沌沌地过着,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心也没有一点痛的感觉,只是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那个曾说过“就算是死,死前那一刻脑海里都是我的影子”的男人会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残酷?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瞑目。我要知道原因!我要去问清楚他!
  我突然不顾一切冲到他大宅门前,拍着门栅,像个疯婆一样。“我要见方鹏,我要见他!”我对拉住我的门卫大声喊着。  
  远处大宅的阳台上,我见他站在那儿,只是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一点儿要门卫放我进去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执拗,见不着他,不问清楚答案,我绝不离开!就算被嘲笑也无所谓!我就坐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出门,除非他不出门,否则我一定能见着他!
  虽然倩儿劝了我很久,但还是没有用,我一定要知道这男人变心的理由!而倩儿,她只能默默地陪着我等。他好像故意避着我,就算开车出门也把车开得很快,我根本就追不上。
  “方鹏,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只要你能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你突然变心的原因,我就永远都不会再来烦你!”我在门外,对着宅内大喊。“方鹏,只要说清楚,我只要真实的原因!我要知道答案!”我不停地喊,直至喊到喉咙哑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开了。一名警卫半拉半推地把我拖进门,拖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方鹏背对着我坐着。“你们退下,关上门吧。”他命令道。“是。”那两个警卫应声退了出去。
  “你很想见我,是吗?”他讥讽地说,“原以为你纪柔有清高,还不是见到我名成利就了就死缠不放!”这一刻我的心开始痛了,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我不是要死缠着你不放,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马上离开。”我倔强地说。“哼,还有什么好问的,就算给你知道真相又怎样?”他站起来转身望我,眼神很冷酷,很残忍。
  “有些东西不说破的话,大家也好过点。我那天不是说了好话叫你离开了吗?你却不听,硬要来这儿自取其辱!好,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一定会回答你。不过这之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你变心了?”我怔怔地问,“是因为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吗?”“你们女人的头脑还真的很简单,只会净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老实告诉你吧,不是有了另外一个女人,是有了很多的女人。”  
  我不敢置信。“没有意义?你说我们的爱情没有意义?”“爱情算得了什么!我告诉你,男人的所有情爱,所有甜言蜜语都是为了得到女人身体的一种手段!当然,你不同,因为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而且还带着大量家财!”
  他的一句话就足以使我的心冻至冰点。原来我以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是被完全扭曲了的事实!
  “那你爱过我吗?”“爱过!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以为是仙女下凡。特别是知道你家里很富有之后,我觉得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一座美丽金库!那时候,我真的很爱你,很希望得到你,得到你的身体。”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上海,来这儿投军?你要是留在那儿,不是可以人财两得吗?”
  “当时你父亲嫌弃我,因为我只是个穷学生,如果我不干出点成就来,他根本不会把你给我,更不会把他的家产给我!留在那儿没有用处。况且我是个男人,除了金钱以外,我还要尊严与权力。”
  “那现在呢?”  
  “纪柔,你是很漂亮,那也是我当初看上你的最主要原因。但这里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以我现在的地位,不愁没有女人。况且你家已经破产了,你对我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你认为我还会爱你吗?”
  “对于你,爱情算什么?往上爬的垫脚石?”
  “你可以这么说,”
  “肮脏!”
  “肮脏?我老实告诉你吧,更肮脏的事我也做过了。记得当年跟你同班的何文宇吗?”

  “何文宇?”他当年突然失踪了,我心里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他不是失踪了嘛,其实,是死了,我杀的。”他竟然还能带点自豪地说。“他也想追求你,而你当时跟他也很谈得来。”
  果然是这样,我心里一寒,这男人很可怕,一个伪君子比一个真小人更可怕!
  “所以,所以你就杀了他?”
  “凡是阻碍我的人都得死!我杀的人岂止他一个,我能爬上今时今日的位置,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他的字字句句象是针,狠狠往我身上刺来。我心里真的很恨,很恨。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竟然会傻傻地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还连累了一个朋友被杀害。
  “那你以前的那些爱国言论……”
  “你们都喜欢听嘛,不是吗?上台说几句大家都喜欢听的话就可以得到掌声与喝彩,还可以受到像你这样的女生青睐,何乐而不为!”他嘲弄地笑道,“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是你们这种不愁衣食的学生才会追求的。我追求的是绝对的权力,只有拥有权力的人才会得到金钱与尊重。我讨厌那种因为穷而遭人白眼的日子。而你的出现就时时刻刻提醒我那段日子的存在,所以我非常非常地讨厌再见到你。不杀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伪君子!”
  “伪君子又如何,你当初不是也很喜欢吗。”他冷笑。
  我终于明白他刚才说“有些东西不说破对大家都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当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那种被彻底背叛与欺骗的恨意就像要焚心!就在这一刹那,我有了一刀剖开他的心,看看那儿是否黑色的冲动。
28
  “金钱与权力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我悻悻然地问着。
  “是很吸引,当你没有的时候会想尽方法去拥有。当你拥有过之后,你就会放不开手,会想拥有更多。”
  “想尽方法?包括利用我的感情?”
  “不能算是利用,当时的你,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本身就很有吸引力。只是,当你试过那种呼风唤雨,一句话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性命的感觉以后,就会发现,女人,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兴奋地说,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你这种故作清高的女人,就更无趣!”
  “在你心目中,人命算是什么?”
  “别人的性命算什么,我不知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文宇,很无辜。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他就不会被你杀了。”
  “也许吧,那你就回去慢慢自责好了,恕不奉陪。你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吧?”
  “你当年是怎样杀死何文宇的?”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
  “忘记了,不是一刀刺入他心脏就是割开他的喉。我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一刀下去必死无疑!”
  听到这儿,我真的不想再听下去,越听下去我会越恨我自己。原来在那么美好的外表下可以藏着那么丑恶的心!人,真是最可怕的动物!
  “人心不古,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在我们那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不同的是,他们套上更漂亮的外衣来掩饰他们的肮脏而己。”听到这儿,我也不禁慨叹道。
  “可是就因为我的无知,害了一条人命。”纪柔很是自责。我想她的良心一定因此而整辈子都不安吧。情伤,或者可以因为时间而冲淡,但良心的不安却是与日俱增的。
  “那你是怎样遇上龙头的?”为了避免她继续伤感,我只好赶忙换个话题。“天意吧。”纪柔茫然回答。
  就在我要转身离开之际,电话响起了。
  “你们马上赶去木城,给我把哥老会的金子抢回来,有了这批金子,我们就有足够的财力去吞并云南一带了。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鹏兴奋地对着电话大喊。
  我苦笑,令他兴奋的事,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吧。突然之间,我有了破坏他的“好事”的想法,并且越来越强烈!我没有能力杀了他,只好让他也不好过,我想这也是报复他的一种方式吧!
  倩儿一直在门口等着我,她很担心。想不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不是我以前日夜思念的人,反而是那个日日守在我身边,却偏偏被我忽略了的人。

  我要她自己离开四川回杭州,别跟着我了。因为这趟去木城可能有危险,我不想她再为我受苦。可是她坚决要跟着我,到最后我也被她的执拗打败,只好带她一起上路。
  我们第2天就起程往木城镇,我很是心急,一定要赶在金子被抢之前通知哥老会的人,有人要来偷袭抢金。只不过我们两个弱女子,体力不比男人,总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半个多月才到木城。
  我不知道方鹏把金子抢到手了没有,也不知道哥老会的人在哪儿。只好在木城住下,守株待兔。在那些日子里,每晚我都梦到自己拿着刀子,一刀插进方鹏的心里。我觉得很可怕,怕自已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恶梦而疯掉!
  也许这就是天意安排吧,有一天我与倩儿在街上问起哥老会时,让我碰上了他,龙头。
  我向一名途人打听哥老会,突然有一个男人主动走过来。“我知道哥老会的人在哪儿,你找他们有事吗?”他含笑有点好奇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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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知道哥老会的人在哪儿?”“当然,”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不过我要知道你找他们有什么事?”“我有急事要通知他们。”“哦?”他很放肆地打量着我,眼神带着霸气。
  (还真是龙头的作风,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点霸气,我不禁想着。)
  我被他轻佻的举动惹火了,绕过他要走。谁知他竟然当众把我抱起来就走,可能是因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样子很凶悍的同伴吧。就算我怎么呼喊也没有人管,只有倩儿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
  到达他们落脚的地方,我才知道他们真是哥老会的人。而那个男人更是那群人的首领,他们都叫他龙头。
  “我就是哥老会的人,你有什么急事吗?”他还是很放肆地打量着我,令我觉得心寒。我知道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光打量一个女人,目的只有一个,占有!
  “有人要抢你们的金子,你们小心一点。就这样,我要走了。”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这男人的目光。他没有惊讶与慌张,只是大笑。“是谁要你来通知我们的?”“没有人,我自己要来。”听了我的回答,他更是好奇。“为什么?”“不为什么,只是不想金子落入其它人的手里,就这么简单。”
  “已经太迟了。”“怎么?你们的金子已经被人抢了?”我以为方鹏得手了。“你还真的挺关心我们,”他还是笑着,只是眼里含着十足的戏谑。“金子早已经安全运回总坛了,你的通知也未免迟太多了吧。”过了一会儿,他止住了笑意才说着。 >
  “你们没有受到军队的袭击?”我很是疑惑,难道方鹏没有来抢金子?不可能!“有,还用了很卑鄙的手段。死了很多的弟兄。”他的神色突然一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方鹏做的,他心机那么重,为了那批金子,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幸亏没得手,不然真让他这样的人吞并了云南一带,当了西南的土皇帝,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受难。我没有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不想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那是我一生都无法磨灭的污点!
  “留下来当我的女人,如何?”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道,语气很坚定,像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个男人与方鹏很不同,方鹏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讨好我,然后一步步实现他的野心,而他,却一点也不会掩饰自己的企图。不过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突然想起方鹏的话。
  “男人所谓的情爱与甜言都是为了占有一个女人的手段吗?”我望着他问。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清他的样子,他其实很英俊,不同于方鹏的书卷气,他的样子很豪迈。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想把她据为已有,有错吗?”“据为已有的方式包括不择手段吗?”“必要时,会!”果然男人都一样,只是,他比较坦白!“如果我不愿意呢?你会用强的吗?”“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直到你愿意为止。”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这个男人,最起码他不虚伪。但要现在的我去爱上另一个男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有喜欢的人?”他的话令我一愣,不禁又想起方鹏,想起那每晚都困扰我的恶梦,那一刀插入他心脏的恶梦!

  “你,真的想得到我?”突然有种视死如归的决心。“是的。而且一定会。”“那我们做个交易吧。”“交易?你要金子?”“不,我要一条人命。”“什么人?”他没有一丝犹豫。“方鹏,李司令军队的参谋。”“为什么要杀他。”他很好奇。“报仇,他杀了我一个朋友。”“成交。”“我还有一个条件。”“说吧。”“我要亲手把刀插入他的心脏。”
  他虽然有点惊讶,但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以他刚毅的眼神代表应允。我知道那一刻起,我的灵魂脏了,也许肮脏得跟方鹏没有分别了。
  “伪君子,该死!”听到这儿,我不禁说。像方鹏这样的男人,不死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他也是被生活扭曲了心态的人吧,就像那个断腿人一样。只是断腿人比他好,他是真小人,方鹏是那种只会用阴招的伪君子!
  纪柔带点自嘲的看着我,“我想我也不比他好多少,有的时候,我也很虚伪!”我不明白纪柔的话,讶异地望着她。“在跟龙头做交易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是要为何文宇报仇。但是,在我的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我只是为自己被背叛的爱情报复。我,又何尝不虚伪!”
  她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每个人都曾经虚伪过。那我还有资格骂人家伪君子吗?
  “至少我们没有去伤害别人吧,跟他不同。”我安慰她道。“是吗?但我杀了人,即使是坏人,我还是用一个虚伪的理由把他给杀了。”我一时语塞,在感情上,同为女人,我觉得纪柔没做错,方鹏是该死的!但理智上,也觉得纪柔的话有道理。对与错,有时候真的很难分得清!也许纪柔就是被这种罪恶感所折磨,常常在夜半惊醒吧。
29
  “之后呢?为何会迟了近两个月才回来?”以龙头的身手就算去杀了方鹏,应该也不用那么久。“他,受伤了。”纪柔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很迷惘。“他?龙头?”我也吃了一惊,因为听常福说过,在这儿,龙头的身手仅次于拾来,他还有那两个死卫保护着,怎么会受伤呢?
  她点了点头,叹道:“他中枪了。交易达成后,我们就折回头去,他让两名护卫跟着去保护我与倩儿。”拾来呢?我心中不禁疑惑。可能因为我眼中闪着的疑问太过于明显了,纪柔很聪明地回答:“他是后来偷偷尾随而来的。”
  我明白他的心意,他怕张堂主在龙头势单力弱的时候下毒手。“张拾来还怕我是别人派来害龙头的呢。”纪柔苦笑道。我也开玩笑的道:“美人计的确是奸人常用的计谋嘛。你的确可疑!”
  “也许吧,真悲哀!令我遇上方鹏是因为这张脸,令我遇上他也是因为这张脸。女人,难道真的除了外表,就一无可取吗?”“不,我就不是美女,拾来却选上了我,他说因为我们都是不为金子而活的人。”以龙头的地位与外表,在他身边打转的美女应该不少,但他却只挑上了纪柔。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龙头不像只在乎外表那么肤浅的男人,也许是因为纪柔的美丽让他留意到她,但决定留她在身边,却不是因为美丽!
  “你有问过龙头,他为什么选上你吗?”“我问过他。”纪柔神情一黯,“我问他,像我心肠这么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他还要留我在身边。”“他怎么回答?”我很好奇像龙头这样的男人会给出一个多么出人意料的答案。“他说,直到你半夜里不再惊醒流泪的时候就会知道。”纪柔很迷惑地回忆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直到现在,你还在半夜里惊醒流泪。”虽然我也不太明白龙头的意思,可是我觉得,只要纪柔还是一直放不下那个心结,她就无法再接受一份新的感情。“你还一直停留在被伤害的那个地方,不肯走出来。”
  她一愣,叹道:“真是旁观者清。我当时以为,只要把那夜夜折磨我的梦境变成现实,我的心就不会痛了。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往事还是历历在目,把我的心割得好痛,好痛。”
  “一份新的感情是治疗感情创伤的最好良药。”这是我们那时代里的名言。“我,还值得人去爱吗?我已经变得那么肮脏了。”“龙头也杀过不少人,你觉得他肮脏吗?”很显然,纪柔又被我的问题吓着了,她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难道真的对他无动于衷吗?”从她刚才提起龙头受伤时的眼神波动看来,我相信答案是否定的。“我知道他对我很用心,真的很用心。”纪柔又开始陷进回忆中,幽幽的诉说着……
  我们回到方鹏所在的城里,他不顾护卫的反对,坚持要一个人闯入参谋府活捉方鹏回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因为方鹏用很卑劣的手段去抢金,害死了不少哥老会的金子来,他怕哥老会报复,所以动用军队保护自己。
  (真是典型的奸险小人,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我心里嘀咕道。)
  但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是太迟了,龙头的手,已经中枪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闯进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在枪林弹雨中活捉方鹏回来的,他从来都没提起过。只是他受伤回来的时候,是张拾来跟着他回来的。
  (拾来一直暗中保护着龙头!一定是这样!)
  他的手流了很多的血,但还是紧抓着方鹏,把他扔到我面前。这时候的方鹏简直就像一只狗,我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样爱上这个人的!真的不明白!
  他见到我的时候大吃一惊,然后就拉着我的裙摆求我向龙头求情,千万别杀他。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的心里有股锥心的痛,因为我看到自己曾深爱过的男人是那么的无情与怯懦!这个男人不能再活在世上,他一天还在的话,我的恶梦就不会停止,这是我当时心里唯一想到的。
  所以我接过龙头手中的刀,直指他的心脏!但我下不了手,不是不恨他了,是我从没杀过人。虽然这样的场景在我梦里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但到了真正实施的一刻,手,还是会发抖。
  “你确定你要他死?”龙头望定我问道。我很坚定地点着头。他,走过来扶着我持刀的双手,在我闭上双眼之际,那刀,就这样刺进方鹏的心里!很干脆,很利落。原来杀人,只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无比痛快!第一次,我感到在这男人怀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以后的每个晚上,每当我哭泣的时候,他都会把我按到他怀里,直至我感到不再心痛,然后沉沉睡去。
  因为他的伤不轻,所以我们在当地停留了不少日子,那是拾来的主意,他说不能让龙头带着伤回来。不过为了我们,拾来也受尽相思之苦。他每天都会拿出那同心结来看好几遍。
  听到这儿,我心里不禁一阵甜意,不枉我的苦苦等待。
  “龙头,他为什么非要坚持自己独闯不可?他明知那样是很危险的。”“那天晚上,我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也这样问过他。他,太傻了……”
  “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女人,与你的交易,我一定要一个人去完成。”门口传来的是龙头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没想过龙头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夜里不能说鬼啊!
  龙头的话令纪柔身子为之一震,接着低下了头,不敢与龙头灼热的目光对视。“只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怪只怪这世上太多有情人,却又太少有心人……”
30
  “怪只怪这世上太多有情人,却又太少有心人?”我不禁默念。纪柔这句话指的究竟是她与龙头,还是指当年她与方鹏呢?

  “你的心还在痛,那证明它还没死。你是个有心人,终有一天,我会把你变成有情人。”突然眼泪从纪柔的眼里涌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流泪!眼里同时伴有凄清,真有一种梨花带雨之感。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太阳牌电灯胆”,严重破坏他们之间那种柔情气氛,在龙头还没出声赶人之前,我自动地离开了屋子。
  听完纪柔的故事,心里感慨万千。我想起了一句话,有爱就有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纪柔当初一定是用情极深,但却被狠狠的背叛了,所以恨才会那么深。
  纪柔外表虽然柔柔弱弱的,但在家破人亡与爱情受创之后还能坚强地生存下去,已经令我为之佩服。真是越柔弱的外表下越包藏着一颗刚强的心。这算不算是符合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呢?我想着。爱因斯坦知道我这样运用他理论的话,可能会被气疯吧。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我就来到江边的大石旁,讶异的发现君姐坐在那里,手里还握着那面梳妆镜!
  “我刚从纪柔那里出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自从那次匿藏事件之后,我早已当君姐是知心朋友了。
  “龙头的女人!”她望着天叹道。“看来我又少了一个大客了。”她开玩笑地说,但笑意中失了平日的豪爽,像怀着心事。这儿的土娼都是被堂口管控的,她们没有选择“转工”的自由。君姐虽然与常福关系密切,还是不得不继续做土娼。
  “你有常福。”“我与他是不可能的,他会找到更般配的女人。”我想到了倩儿,我是来自几十年后的人,当然知道君姐最后没有跟常福在一起,不然也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他,从来没有在我那儿嫖宿过。”“啊!”怎么可能,他不是很爱很爱君姐吗?他该不会是有暗病吧?更不可能,我不是他的子孙吗?“他说,他不想糟蹋我。”君姐很讽刺地说,“可是像我这样的女人还可以配得上糟蹋两个字吗?”
  “这证明他真的很爱你,以及他人真的很好。”“我知道,所以我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许今天厨房里的那个丫头,跟他更相配吧。”“丫头?”我想起倩儿,她今天跑去厨房跟常福聊天了,怪不得花茶泡了那久还没泡出来。“纪柔的丫环,他们好像很聊得来。”君姐迷惘地说,“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见到了,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是时候放手了。”
  “君姐!”听到她的话,我也觉得很难过,她的一生都那么坎坷,只有常福带给她温暖,可是,我却知道了常福最终还是离她而去。
  “不用可怜我,我早就说过我与他是不可能的。”她故作轻松地说。“为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君姐的想法。“因为他太好了。换了你是我,你能带着那么多污点若无其事地跟他在一起吗?”  
  我沉默。每个人在他最爱的人面前是最自卑的,最在意自己的短处,而君姐她一生藏着的“污点”太多了,自卑感应更甚吧?
  “不能,是吧。”君姐见我没出声,她自已经回答了。“也许我可以不在意其它人怎样想我,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但我不能不在意常福的想法。”
  “他不在意的。”这一点我可以绝对的肯定。“但我在意,特别是在他身边出现其它女人的时候,我更觉得自己肮脏!我不能带着这种自卑的感觉跟他过一辈子,你明白吗?”我点了点头,我能想象那种每天自惭形秽的日子有多难受。
  “我总不能抓着他一辈子吧。我爱他,但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应该及早放手,放他自由让他找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对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君姐说那么有哲理的话,可惜这话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听着心里很难受!
  “说实话,我真的有怨过天。为什么要我成为那么肮脏的女人!当我已经认命了,心里早已不敢有期望的时候,为什么又要我意外地遇上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常福呢?他怎样想的,你有问过他吗?”“他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阵子的事,而跟他在一起的话,我会痛一辈子!”  
  “你听过蝴蝶的故事吗?”沉默了很久,我突然想起奶奶小时候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说吧。”
君姐只是低着头望着那面梳妆镜。
  “有一条毛毛虫,它长得很丑很丑,人人都歧视它,但其实它的心地很善良。有一次,它跟朋友经过一个蜘蛛网的时候,为了救朋友,甘心被网网往。网丝越来越多,它被困在一个蛹里,它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结果,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蛹破了。当它破蛹而出之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
  “你这是骗小孩的故事。”“是啊,我奶奶从小就这样骗我的,但我相信了。相信只要心地善良的话,长大后就会变得漂亮。虽然没变漂亮,但能遇上拾来与你们,我觉得我已经变成蝴蝶了。”
  “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变蝴蝶吗?”君姐叹了口气说,“我做错了那么多事,也杀过人,心,早已不善良了。下辈子吧!”“你心地很善良,至少我是这样觉得。”“那是因为你蠢,丫头。”她很感激地望着我道。
  沉默了很久,我突然想起归途遇袭的事。“君姐,张堂主要杀龙头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是的,”没有惊讶,她淡淡地说。“我当日无意之中偷听到他商量杀龙头的计划。”“而你也因此被要挟了?”“李贵财,当时刚好跟在我后面,之后他就用这事不断地要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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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君姐被要挟果然是因为她知道了张堂主要篡位。
  “龙头他知道吗?”“现在一定知道,只是张堂主在这儿的势力根深蒂固,就算要除他,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那不等于放个随时被引爆的炸弹在身边吗?”“随时被引爆的炸弹?形容得好贴切。”君姐奇怪地望着我。“居然知道炸弹,丫头,你懂的还不少呢!你怎会来这儿当土娼的?”
31
  君姐的问题使我一愣,她是我在这儿最要好的朋友,我也很想告诉她我的真实来历,心里藏着一个秘密的感觉很不好受。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告诉她我是常福与倩儿的后代!虽然她像是若无其事的,但我知道她心里的痛!
  “我念过书,这次是从南方来这儿寻亲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来到这儿了。”我不想说谎,但又不能告诉她全部事实,只能说出带有“误导”成分的部分事实吧。 >
  “又是被骗来的,这年头兵荒马乱,很多孤女都像你这样傻傻地被骗来这儿,不过没你幸运,你遇上了拾来哥。”我抚了抚肚子,“福与祸往往一线之间,现在我,拾来及孩子的将来都不知是福是祸。”只要一想到张堂主与龙头之间的冲突,拾来被夹在中间,我的心就沉了一下,有着说不出的不祥之感。
  “他是个能分辨是非的人,当年他就暗地里救了前任龙头与常福。只要他别那么愚孝,你们就会有福!”常福也曾提起过这事,现在看来,拾来不是刚好经过那儿的,他很可能早就得知张堂主刺杀前任龙头的阴谋,专程去救他们的。
  “他既然救了两任龙头,证明他还没到愚孝的程度,但这些都是他背着他义父暗地里做的,他不能正面违抗张堂主,你明白吗?”君姐语重心长地分析着。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张堂主要他杀了龙头,他会照做?”他会吗?我心里一寒!“不会。但他也绝不会让龙头把张堂主给除了,因为他要报养育之恩。”
  “救一个坏人等于杀几个好人。”不知道是否来这个年代太久的缘故,我对人命也不像以前那么执着了。也许为了自己生存而不择手段,包括杀人是这里唯一的生存之道吧!我既然来到这儿,不能改变那只能适应。
  “拾来想过送走你与孩子吗?”我点点头,“但我真的不想离开他,所以我想只把孩子生下来之后送走。”“你明知道现在这儿危机四伏,还留在这儿不是送死吗?脑袋怎么还是这样不开窍!”君姐轻斥道。
  “因为就算是死,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我微笑着说。人总要死的,如果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那也是种幸福。只是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甚,我怕连这样的小小幸福也达不到!
  君姐又望着那面梳妆镜,沉默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但平静得让人有点害怕,像背后有什么暗涌在蠢蠢欲动着。金子来归途被袭之事,经龙头的“调查”后归咎于黑彝人的报复。但是我们心底都明白那绝不是黑彝人所为,他们只是“求财”,不是“为气”。不会浪费力气去偷袭没有金子同行的金子来。

  我与拾来之间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张堂主,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至少还能维持这种表面的宁静。他还是每天早起练刀,每餐回来陪我用饭,每天同我去江边看夕阳……
  这种日子很幸福,是一种平凡的幸福。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因为一旦守诺生下来,我们三人的命运将会如何,谁的心里也没底!
  守诺是我们将要出生孩子的名字,是我起的。他是因为他父亲谨守当日的承诺安然回来才能出生的,所以叫张守诺。幸好我提早给孩子定了名字,不然要是让张堂主起的话,说不定会叫张生来呢!
  在上元夜的“家宴”上,我与纪柔都以“家眷”的身份列席在内。说起来很可笑,因为我与她都是无名无分地做了人家女人,根本算不上家眷。
  那天晚上,纪柔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龙头身边,看不出心思。而龙头与张堂主之间相处得出奇融洽,一点也不像有任何嫌隙。但这种情景看在我们知情的人眼里,只觉得更恐怖,有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感!
  真要说有什么不平静的话,大概就只有君姐与常福之间了。君姐刻意的疏远令常福无所适从,他有来找过我,但我理解君姐的心情,同时也私心里希望常福与倩儿之间会开花结果。毕竟血浓于水,总不能叫自己爷爷扔下自己奶奶去追另外一个女人吧,即使那个女人是我的好友!
  倩儿与常福之间也果真越来越熟络,可能因为大家有共同的兴趣——烹调,性情也相近——他们都是那样的纯真善良。什么也不知情的倩儿很明显对常福颇有好感,那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任谁都看得明白。
  这更激起君姐离开常福的决心,虽然常福不只一次跑去解释他与倩儿只是兄妹之情,但还是被君姐拒之门外。君姐像是要麻醉自己似的,不但疏远常福,连我也不见。只是日夜的接客,看得我很是心酸,而常福的心情就更不用说了!  
  我以喜欢倩儿的手艺为由,常常会缠着她做点心给我。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是那种奶奶的感觉,亲人的感觉。虽然常福也是我的亲人,但我从没见过爷爷,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感情上自然及不上把我带大的奶奶。但是我心里一直纳闷着,倩儿做点心的手艺那么好,为什么小时候从没见过奶奶做点心呢?
  倩儿常来我这儿走动,但纪柔却常躲起来,像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的过着,不知不觉怀孕已经10个月了,在一个早春的夜里,守诺出生了!
  是个男孩,这令我与拾来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一直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逃不掉。张堂主一看到是个男孩就两眼发光!  
  恶梦快要来临了,这孩子,非走不可!
  念书的时候还想着自己最小也要二十七,八岁才会当老妈,想不到二十三岁还不到就提前实现了,庆幸的是孩子是跟自己深爱的男人的结晶!在茫茫人海中能找到相互深爱的人很不容易,而穿越了半个多世纪才找到就更不容易了。
  这孩子得来不易啊!我边抱着他边想。终于体会到那种骨肉相连的感受,望着他很满足,连生产时那种像跨过生死的痛楚也忘得一干二净!
  一阵敲门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开门后惊讶的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久未露面的纪柔。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茫然地望着我与孩子。  
  过了很久,她才吐出了一句话:“他,他要送我离开这儿。”我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龙头很喜欢纪柔这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他突然要送走纪柔?
  眼泪从纪柔的眼里滑下,她带点哽咽地说:“他最近的举动很不寻常,我想,是我害了他。”“你害了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惊恐的望着满脸歉疚的纪柔!
32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也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纪柔进门后马上把门反锁着,像是要说什么秘密。“龙头,他最近都在拼命练刀,真的很拼命!但,但是他手上的伤好像一直没有痊愈,总有点力不从心,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是焦急。”
  “他的伤?捉方鹏时的枪伤?”纪柔点点头,“这事不能让其它人知道。”我蓦地明白为什么龙头回来后一直没有对张堂主采取行动,原来是因为他的伤一直没好,实力大减,只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那现在他要送走纪柔,是否表示他要与张堂主决一死战了?

  “龙头有提过为何要送你走吗?”“没提起过。他从来都不跟我提帮里的事,总是笑着面对我,但我明白他的处境,也看得出他心里的忧虑。”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他送我走是为我好,他总是为我着想。”她叹了口气道,眼里闪着无奈,“我也知道我非走不可,因为我己成为他的负累了。”
  我们都一阵沉默,各怀心事的沉默着。我正为守诺离开的事而苦恼,如果他能跟着纪柔离开,那就太好了!  道是我害了他,如果他没去捉方鹏,就不会受伤!现在的他有生命危险了,是吗?”她迫切的望着我,“我知道不是有生命危险的话,他绝不会送我走的。”
  “这不能怪你,是龙头自愿的。相信他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
  “我知道。”她突然低下头,自言自语般的说着,“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宁愿方鹏不死,他没有受伤。如果他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纪柔的话有点耐人寻味。
  “纪柔,你现在夜半时分还会被恶梦惊醒吗?”我逼视着她问。“没有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没有了。”她先是吓了一跳,想了想,迷惘地回答,“我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我的恶梦会停止。”
  看来龙头的努力没白费,只是纪柔像只惊弓之鸟,不敢再敞开心扉坦然接受一份真情。
  “你想明白当初龙头的话了吗?”“没有。”她还是很迷惘。我摇了摇头,其实纪柔是个聪明人,怎么现在却那么湖涂呢?我也懒得说破,有些东西由别人提点的话就失去它原本的意思了,一定要当事人亲自体味,特别是感情。
  “龙头什么时候送你走?他要送你去哪里?”我还是先摆平自己的问题再说吧。“具体没说,大约这几天吧。他说只要安排好一切就命两个护卫送我走,送我回上海。”  
  “纪柔,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她点了点头,疑惑地望着我。“把守诺一起带走吧。求求你!”“那你呢?”她奇怪,“你不离开?”“我已经离不开了,”我认命地说,“我的心已留在这儿了,走到哪里也是枉然。我宁愿跟他同生共死,也不愿再分开。”
  她听到我的话,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全身一颤。“你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爱张拾来吗?”“嗯,我爱他,很爱很爱!这句话我从来没跟拾来说过,但相信他明白我的心意!因为我也感受到他同样灼热的爱。”
  纪柔突然苦笑了一下,“原来这就是真爱!没有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只有生死与共的决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能体会得到我的心情。”
  她又低下头,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也许我已经体会到了。只是我真的非走不可!”我不是太明白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非走不可?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解决她的感情问题,而是我儿子的性命。
  “纪柔,你听着,你带着守诺别回上海了。那儿不安全,很快就会被日本人占领。你们往南走吧,最好离开中国!”我终于体会到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唯一的好处了,就是“未卜先知”。我不想儿子受那种水深火热的亡国奴之苦。
  她更疑惑地望着我,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出口。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想问我为何会知道未来的事。我也不打算瞒她,既然她能对我推心置腹,我也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你不是一直说我不属于这儿吗?我的确不属于这儿,我不属于这年代。我来自70多年之后……”接着我把无意中从现代掉入这年代的事告诉她,当然略去了常福与倩儿的事。
  她听着,眼睛越瞪越大,像快要掉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事只跟你与拾来提起过。我不知道你会否相信与接受,但那是事实。”她沉思良久,才叹道:“我相信,只是真的太奇妙了!”
  “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有些人穿越了时空也能相遇,就像我与拾来。”“那会有人隔世相逢吗?”纪柔突然问了个出人意表的问题。
  这个我没试过,不敢肯定地回答,但既然连穿越时空也能发生的话,我想隔世相逢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点了点头,“也许会吧。”“那就好,”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陷入深思。“那我应该去哪儿?”过了很久她才继续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我不想儿子受到任何的苦难。但纵观近代史,二战期间几乎整个亚洲都陷入灾难之中。特别是中国!就算二战结束之后,还有那场文化大革命!
  “去南洋吧。马六甲,星洲一带。”记忆中那边受害较浅。其实我想说的是新加坡,只是当时新加坡应该还没建国吧。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但眼里全是空洞。看她的样子,我知道她又在担心龙头,“放心吧。你要相信龙头,我想只要他完成了他要做的事,一定会去找你的。”“如果他来不了呢?”纪柔凄然地问,“我的心一直很不安,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种感觉我也有,可能是前段时间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令人不安!总觉得现在有点山雨欲来之势。
  “纪柔,你现在就把守诺抱走。通知龙头之后就去常福那儿躲起来吧。”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很不安,女人的直觉吧,像是很快就有事情要发生似的。她也发现我的神色凝重,“要发生了?这么快!”“我不知道,只是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她把守诺抱起来,突然“哇”的一声,守诺哭了!
  我的心蓦地一沉。我忘了他还是个婴孩,会哭闹的。虽然他很乖,很少哭,但只要在关键时候一哭,就可能令他与纪柔都完了!
  纪柔也望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拼命想以前在儿科时学过的知识,但没有一样能让小孩不哭的。“蝶舞,你要他活着吗?”纪柔突然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我知她心里已有定案。  
  我点点头,我要他活着!无论如何也要他活着!
  “必要时,我会把他毒哑。”纪柔淡淡地说。她这个人,说的话越狠,表情就越平静。“毒哑?”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但作为一个母亲,有又能那么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毒哑?
  “你意下如何?”她还是没有表情地问。“如果非不得己,你就下手吧!”我没有勇气望向守诺,低着头回答。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已经没有能力亲自照顾他了,还可能让他成哑巴!  
  “我明白你的痛,但就算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会这样做,而且还会亲自下手。因为我跟你一样,宁愿一辈子良心不安也要他活着。”她抚着守诺,定定地望着他。
  我点头算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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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现在就抱他走,也命倩儿去买毒药。放心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绝不会走这步棋。”她抱起已经归于平静的守诺,往门外走。在将要开门之际,她突然停了下来。“蝶舞,可以告诉我,你当时编同心结的心情吗?”她背着我,看不清表情。
  “离愁渐远渐无穷。”我淡淡地吟着。这是吟给守诺听的,可惜他听不懂。“离愁渐远渐无穷?真的会分离越远思念越甚吗?”她边说边往外走,直到她与守诺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是拾来回来。
  “我已经将守诺交给纪柔,趁龙头送她离开之时,一并把守诺带走。”没有回应,只是一阵沉默。“今晚义父找过我,要我刺杀龙头。”合上眼睛,拾来苦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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