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公的军事谋略思想(上)
姜太公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谋略家,周国之师,齐国之祖,百家宗师,韬略鼻祖,千古武圣。他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德业风流,泽及后世,万民敬仰,代代传颂。 姜太公的文治武功,英明伟业,史不绝书,为人楷模。本文只就其军事谋略思想,择其要者,述之如下。一、文武兼备,修德禁暴
姜太公深知用兵作战与治国爱民是紧密相关的,没有以万民为基础的战争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因此,姜太公的军事谋略思想并非就兵论兵,就武论武,而是尚“文韬”、讲“文伐”,重“武略”、讲“武攻”,强调文伐、武伐并用,先文后武,文武兼备,注重修德禁暴以悦服万民,非专任武力以征服天下。这就是《六韬》中先论“文韬”,次论“武韬”的道理。姜太公认为,国君要得天下、王天下,就必须收归民心,使天下万民归服;要使天下万民归服,不能只靠武力征服、威吓,首先应当以仁义道德收服民心,使万民心悦诚服。因此,要从政治、道德入手,教化万民,使万民与在上位者心同意合,共同协力,这是靠武力征服、压服所不可能达到的。因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六韬•文韬•文师》)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王者一人之天下;国家是国中人民之国家,非王者一家之国家。人的本性是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给人以生利的是道义,能行仁义道德者,则能使天下人归服。因此,国君应当以天下万民之利害为利害,与万民同忧乐,以生利成万民为务。只有以仁义道德为天下兴利除害,求生免死,得乐去苦,才能使天下人与之共生死、共忧患、共苦乐。如此便可以收揽民心,固结民心,使万民归心、欢心。否则,便萌生叛逆之心,发生叛逆之事和凶险之乱。 基于这种认识,姜太公强调国君要修德行仁,泽及百姓,不可暴民、害民,更不可为己利而剥民。只有如此,人民才能与国君同舟共济,拥戴国君。
姜太公进一步指出,收揽民心,固结民心,使万民归心,天下欢心,其要在于仁民、爱民。爱民之要、之务,在于省刑罚,薄赋敛,轻徭役,宽民力,不违农时,不夺民力,发展生产,丰衣足食。当周文王问姜太公:“为国之大务”和“爱民奈何?”时,回答是:“爱民而已”,“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之,薄赋敛则与之,俭宫室台榭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之。……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于身,赋敛如取己物。此爱民之道也。”(《六韬•文韬•国务》)治国要务,安民大计,爱民而己,爱民者,民亦爱之。爱民、和民、安民,则会上下同心同意,齐心协力,共同对敌,天下无敌。这里虽然讲的是治国之道、之要、之务,实则包括文攻、文伐、文胜之道、之要、之策,这都是姜太公高超智慧的具体表现。
爱民之道,就是仁义之道,修德惠民,使民和服。姜太公说:“敬其众,和其亲。敬其众则合,合其亲则喜,是谓仁义之纪。无使人夺汝威,因其明,顺其常。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以力。敬之无疑,天下和服。”(《六韬•文韬•守土》)这是说,尊重民意,敬爱民众,聚合宗亲,行仁举义,则会受到民众的拥护爱戴,这样使天下和服,就可以守土固国而王天下。如此说来,战胜敌人,威服天下者,不必专事武力,不可横暴百姓,而要以仁义为本,修德禁暴,威服敌人。这就是姜太公重文韬而不轻武略,把治国与治军作为整体而论的高明之处。姜太公的这些思想,对后世的治国、治军者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们都从姜太公的军国之论中,寻找、吸取思想智慧。
二、全胜不斗,不战而胜
姜太公认为,用兵之道在于吊民伐罪,惩恶扬善,用兵之略在于以谋取胜,不战而胜,所以他极为重视军事谋略,讲究不战而胜的谋胜。他说:“行其道,道可致也;从其门,门可入也;立其礼,礼可成也;争其强,强可胜也。全胜不斗,大兵无创,与鬼神通。微哉,微哉!与人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恶相助,同好相趋。故无甲兵而胜,无冲机而攻,无沟堑而守。”(《六韬•武韬•发启》)这是说,用兵行道,吊民伐罪,夺取天下的策略,要在政治上争取民心,在军事上不斗全胜。因为民众是胜利之本,所以要想不战而胜,就要依靠民众,与民众共甘苦、同好恶,上下同心,相互救援,共同对敌,这样就可以“无甲兵而胜”。
为了达到不战而全胜的目的,姜太公主张采用“文伐”的手段。所谓“文伐”,就是“以文事伐人,不用交兵接刃而伐之也。”(朱墉:《武经七书汇解》)不用战争手段讨伐、征服、战胜敌人,则为“文伐”。姜太公十分重视“文伐”的作用。在《六韬•武韬•文伐》中,姜太公提出了十二种“文伐”的方法,具体阐明了“文伐”的内容、方法、策略、目的等,其主旨是采取各种方法,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收买、分化、瓦解、离间、麻痹、削弱敌人,转化敌我情势,造成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态势,然后取而代之。以“文伐”为“武伐”准备条件,奠定基础,开辟道路。必须将“文伐”与“武伐”结合起来,方能达到战胜敌人的战略目的。所以结论是“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见,乃伐之。”天时、地利、人和,条件具备,讨伐敌人,必然胜利。
姜太公的“文伐”之略、之法,在灭商兴周的过程中,一贯注意运用、实施,早在“文王拘羑里”时,就得到运用,并获得成功。据《史记•齐太公世家》、《淮南子•道应训》、《尚书大传》等历史典籍记载:周文王被殷纣王拘羑里时,散宜生、闳夭、南宫括三人向姜太公请教、商议救文王之策,姜太公献计以美女、奇物、珍宝等献纣王,使之赦免文王,并纵纣王之欲,使其罪行暴露。纣王果然中计而赦免了文王。文王归国后,实行德政,收归民心,待纣之失,时机已到,兴师讨伐,“乃遂其谋”。文王之谋,乃太公之谋。这是以“文伐”为“武伐”作充分准备,开辟道路。文王得救之策略,与姜太公的“文伐”、“十二节备,乃成武事”的策略,大体相同。究其实,则为姜太公的所思所谋。
姜太公的“文伐”、“谋胜”,强调因势利导,因敌而胜,伺机而动,以智取胜,而非盲目而行,鲁莽而动。《六韬•武韬•三疑》篇中,姜太公在回答周武文王的“欲立功,有三疑:恐力不能攻强、离亲、散众,为之奈何?”之问时,说:“因之,慎谋,用财。夫攻强必养之使强,益之使张,太强必折,太强必缺,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众以众。凡谋之道,周密为宝。设之以事,玩之以利,争心必起。欲离其亲,因其所爱,与其宠人,与之所欲,示之所利。因以疏之,无使得志。彼贪利甚喜,遗疑乃止。凡攻之道,必先塞其明而后攻其强,毁其大,除民之害。淫之以色,啖之以利,养之以味,误之以乐。既离其亲,必使远民,勿使知谋,扶而纳之,莫觉其意,然后可成。……心以启智,智以启财,财以启众,众以启贤,贤之有启,以王天下。”武王想建立功业,以王天下,却有三种疑问:恐怕力量不足以进攻强大的敌人,不能离间敌方国君的亲信,不能瓦解敌国的军民。针对武王的疑问,姜太公说明了攻强、离亲、散众之策,即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众以众。具体措施是:因之,慎谋,用财。就是说,要因势利导,慎用计谋,使用钱财。袭击强大的敌人,必须采取各种谋略、计策,怂恿敌人,收买敌人,离间敌人,使敌人营垒分化,骄横强暴,争夺利益,淫乐昏乱,彼此怀疑,中我计谋,上我圈套。我运用计谋算敌、胜敌,而敌人却不知道,没察觉,不了解我的真实意图。我取得了胜利,敌人却不知我之所以胜之略,这就是智谋可以产生财富,养育万民,辅佐君主以王天下的道理。姜太公的谋胜之略,实为智者之谋。
三、全知敌情,以求全胜
姜太公深知,两军相抗,彼此交战,要想战胜敌人,夺取胜利,就必须做到知彼知己,而知己比知敌易,故要全面审知敌情,方能做到以全知而求全胜。姜太公指出,与敌人交战,必须全面了解敌人的各种情况:“知其心”、“知其意”、“知其情”。尤其是要将天、地、人的全部情况加以审知、全知,在这个基础上,定下决策,周密谋划,抓住战机,迅速出击,方能取胜。请看下面周文王与姜太公的问对。“武王问太公曰:‘何以知敌垒之虚实、自来自去?’太公曰:‘将必上知天道,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登高下望,以观敌之变动。望其垒,即知其虚实;望其士卒,则知其去来。’武王曰:‘何以知之?’太人公曰:‘听其鼓无音,铎无声,望其垒上多飞鸟而不惊,上无氛气,必知敌诈而为偶人也。敌人卒去不远,未定而复返者,彼用其士卒太疾也。太疾则前后不相次,不相次则行陈必乱。如此者,急出兵击之,以少击众,则必胜矣。’”(《六韬•虎韬•垒虚》)将帅统兵打仗,必须察知天、地、人的各种情况,并加以综合考量,再决定战与不战,如何战而取胜。同时要登高下望,观察敌人营垒的虚实。更要透过“敌诈”的伪装假像,审知敌人的真实意图。在全知、审知、深知、真知的基础上,采取相应的对策,急速出击,以少击众,必然胜利。
察敌、知敌,不仅要从天、地、人等方面综合知敌情,而且还要从察知敌军士气、战陈治乱、军纪严弛、行动迟速等因素来预知、判断敌人的强弱,预见战争的胜负。当武王问太公:“吾欲未战先知敌人之强弱,预见胜负之征”时,回答是:“胜负之征,精神先见。明将察之,其败在人。谨候敌人出入进退,察其动静,言语妖祥,士卒所告。凡三军说怿,士卒畏法,敬其将命,相喜以破敌,相陈以勇猛,相贤以威武,此强征也。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敌强,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妖言不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征也。三军齐整,陈势已固,深沟高垒,又有大风甚雨之利,三军无故,旌旗前指,金铎之声扬以清,鼙鼓之声宛以鸣,此得神之助,大胜之征也。行陈不固,旌旗乱而相绕,逆大风甚雨之利,士卒恐惧,气绝而不属,戎马惊奔,兵车折轴,金铎之声下以浊,鼙鼓之声湿如沐,此大败之征也。”(《六韬•龙韬•兵征》)通过观察各种征候,预测交战双方力量强弱和战争胜利的方法,其主要表现是战斗意志、精神,“胜负之征,精神先见”。其次是全面察知敌人的各种情况,判断敌人的“强征”、“弱征”、“大胜之征”、“大败之征”,全面认识敌人的各种征兆,再决定战与不战,如何战而胜之。这种战前的察敌观战,预见胜负的思想,是战争中的科学预见,无疑是可取的。姜太公明确地认识到,只有通过“察之”,才能“知之”,只有“知之”,才能“战之”,如此“战之”,方能“胜之”。因为“用兵之道”,其“大要”在于“知兵”、“由势”。所以说:“古之善战者,非能战于天上,非能战于地下,其成与败,皆由神势,得之者易,失之者亡。”“不知战攻之策,不可以语敌;不能分移,不可以语奇;不能治乱,不可以语变。”(《六韬•龙韬•奇兵》)我知敌之情,不使敌知我之情,就能“守则固”,“战则胜”,这便是知之胜,全知全胜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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