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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发表于 2014-11-1 20:56

南明永历帝流亡缅甸的前前后后

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是朱明王朝的末代皇帝,是当时全国各地以反清复明为目标的各支武装都奉为正朔的统帅。他的败亡标志着满清扫除了最后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朱明遗脉,从某种意义上也标志着朱明王朝的灭亡(虽然他死后仍然有李定国,郑成功等武装坚持抗清,但已经没有了朱明正朔的指挥,更像是地方割据自雄)。本文介绍了朱由榔兵败进入缅甸的前前后后,只为向大家再现这位末代皇帝的最后时光。

一﹑南明西南兵败

1657年8月,明永历朝庭秦王孙可望自恃兵多将广,率部14万(可见当时南明朝庭仍具有相当军事实力)在贵阳誓师,公然内犯昆明,妄图取永历帝而代之。 永历帝急派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统兵三万御之。8月19日,双方交战于曲靖交水三岔口,孙可望由于其反叛行为不得军心,部将白文选等临阵倒戈相击,可望军大乱,兵将大呼”迎晋王!迎晋王!”,十数万大军顷刻土崩瓦解,大部倒入李定国麾下,孙可忘只带少数亲兵逃回,不久逃入湖南投降满清。

孙可望降清后带去许多南明军事机密,西南诸省地图,这对此前与南明打到相持且一筹莫展的清庭无异于喜从天降。这年12月,清庭正式下诏三路进军征灭南明:平西王吴三桂与固山额真墨勒根侍卫李国翰由陕西汉中南下四川攻贵州,征南将军赵布泰统兵取道广西北攻贵州,定南靖寇大将军罗托会同洪承畴统兵经湖南进攻贵州。很快贵州省大部就被清军占领,永历朝庭虽然在次年派李定国等反攻贵州,且几次进至贵阳附近, 但无奈清兵势大,已不可撼动,鏖战近半年时间,各路明军纷纷溃败,定国等只得放弃贵州。清军乘胜追击,此时昆明已不可保,摆在永历帝面前的有两条路:

向西北进军,入四川,此时四川省大部分都在明军控制之下,且川东地区有一只具有相当实力的军队:夔(kuí)东十三家,是李自成大顺军余部,此前已决定归明反清,且都是百战余生,精锐中的精锐,数量在十万上下。加上永历帝身边的晋王李定国等部十数万人马(此时西南明军损失并不大),若合兵一股,可乘清庭主力在西南之际北可取陕西,顺江而下则可取湖南江西,若联络沿海郑成功等部东西汇攻,加之此时各地反清力量风起云涌,民心思明,所可取得的胜利更不可想象。但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要冒,那就是进入四川后,除川西人烟稀少之地不为清军控制外,清军控制地区已对四川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若再败,则无退路了。

向西走,在边界上坚持武装斗争,黔国公沐天波因为世代镇守云南,在东南亚诸国中具有一定威望,且明朝虽衰,此时却仍然为东南亚诸国所奉为天朝上国,不致为敌,可能还会给抗清斗争提供一些帮助。但这样做,永历帝将距全国各部明军越来越远,统一的指挥越来越难,复明的机会越来越小。

永历帝与当时统兵的实权人物晋王李定国起初是打算北入四川的,且已开始做一些粮草,皇帝移驾的准备,但此时偏偏李定国身边的一个长期亲信幕僚金维新因与一四川守将此前为争夺一女子结了梁子,担心到了蜀地自己会遭到报复,而永历帝身边的信臣马吉翔等又对前途失去信心,盘算着若向西逃入他国则清兵不会穷追,复国不了,也可以保自己周全。两人一拍即合,找李定国好说歹说,定国居然改变了初衷,同意西走。明朝复兴本已万分艰难,这个决定也把最后的发展星火掐灭了。

西走也就西走了,但这次战略撤退显然缺乏组织,撤离昆明时,李定国等考虑清军远道而来,且西南路难,运送粮草极为不便,考虑将大量带不走的昆明等地存粮尽数烧毁,但朱由榔居然说什么”恐清师至此无粮,徒苦我百姓!”,下令不准烧粮。他的妇人之仁,结果就是清军缴获粮食后变本加厉的荼毒当地百姓,并且一路对明军穷追猛打。

此外, 因为此前的决定,有些部队已向四川进军,这时改变计划, 由于清军步步进逼, 很多部队进退两难,李定国指挥的十数万明军,有的入了四川,而大部分则散落于滇北,滇西北,滇西,甚至滇南元江等地区,被清军隔开了!在后面的一年多时间里(当然,都是在永历帝入缅后) 十数万明军不能集中力量,有的被清军各个击破,大多数则在失去与总指挥李定国联系,不知道皇帝生死与否的绝望中向清军投降。呜呼哀哉!

清末在昆明五华山上出土了永历皇帝的玉玺”敕命之宝”,这颗玉玺已被砸成两半,也没人收拾带走或再加销毁,当时的混乱可见一斑。 (据说这玉玺现存于云南省博物馆内,有机会的话要去看一看。)清军在明军撤离15天后才进占空城昆明,而此时永历帝已逃至永昌府(今保山),离缅甸已不远了。

二﹑永历帝流亡缅甸

李定国听信金维新,马吉翔等人的谗言,决定西走,本是在清军来势凶猛时的权宜之计,同意西走并不意味着同意流亡。他的本意是经过西走,使军队休整后再图反攻。可永历帝又是出了名的逃跑皇帝,自他在桂林即位以来,闻风丧胆﹑自乱阵脚已是司空见惯,再加上马吉翔等人在身旁鼓噪,到了边界之时,哪里还刹得住车?迫不及待的让黔国公沐天波派人与缅方接洽入缅, 由于历史原因,沐家世代镇守云南,为缅甸当局所熟知, 守关缅兵纷纷下马以礼相待,但看到随永历入缅的队伍实在庞大时,提出必须解除武装后才可以入关,永历此时已是慌不择路,哪里还考虑许多,马上同意了,”一时卫士,中官尽解刀弓盔甲,器械山积关前,皆赤手随驾去。” 李定国派去护卫皇帝的平阳候靳统武等见永历”圣意已决”,不敢阻挡,又不愿自动解除武装流亡异邦,只得奔回向定国报告。定国”虑缅情叵测”,赶紧派人前去想把永历接回来,但一出关即被缅方杀害。1659年初,永历入缅。

其实此时李定国正在组织磨盘山战役,不久就在腾冲一带惨胜吴三桂等清军主力,稳定了滇西战线,永历不入缅也是安全的。但永历作为一国之君。惶惶如丧家之犬,他的入缅避难,给各地明军和致力复明的志士心中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对此后各路明军纷纷降清起了大大的催化作用。

永历既入缅甸,仍惶恐未定,令缅人砍倒树木,阻塞道路,以免清兵来追。沐天波等有识大臣认为不能将命运全部寄托于缅甸保护之下,如若缅情有变,则后果难料,要求将太子留在边界。但永历的老婆坚决不同意,只好作罢。不久缅甸国王派了四艘客船来接永历等南下缅甸国都阿瓦(今曼德勒),但船小人多,永历竟然在马吉翔等簇拥下丢下太后自己登船!太后大怒,说”皇帝此时未至颠沛,即不顾亲娘耶?”永历等才停泊两天,分两路走,一路位高权重者随他乘船,其余大部则步行南下。走陆路的一路上被缅人抢掠,很多人被抢入当地人家中,到达阿瓦时,已是惨不忍睹。永历等乘船,一路上沿河缅民供给,走了十多天到达。这年五月,缅人在阿瓦城郊区用竹子围了座城,里面建了十间草房给永历居住,其余人员自行构房居住。永历这才住定下来。

其间,永历仍想以宗主国主自居,曾派大臣前往向缅王”宣谕南幸之意”。但缅甸上下都知道他是逃难来的,为了避免礼节等难以处理得当,缅甸国王拒绝接见。只派汉人通事居间传递信息。永历住在城郊,缅王居城中,近在咫尺,但自始至终,两人从未见过面。起初,缅甸当局还算客气,给予永历等一些物资帮助,即所谓”进贡颇厚”。永历和随行官员也携带了一点积蓄。但日久之后,已是捉襟见肘。永历甚至不得不将黄金制造的国玺交群臣凿碎以分发度日。在这样的情况下,多数随行官员已毫无忧国忧君之念,过着苟且偷生,苦中作乐的生活,开赌的开赌,开唱的开唱, 已如行尸走肉。缅人见此,更加肆无忌惮。竟要沐天波在朝见缅王时,不允许其穿戴明朝服饰,与小邦土著一起,赤脚着民族服装,以臣礼接见。极尽侮辱之能事。1661年缅王弟弟发动政变杀害其兄篡位后,更是借邀明朝大臣饮咒水盟誓之机,公开残杀明朝官员,袭击永历等驻地,永历随行人员只能夺刀或者举柴还击, 马吉翔, 沐天波等绝大多数随行人员尽被杀害。 永历虽然幸免, 但经此劫难,已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了。

三﹑南明将领为迎回永历帝所做的努力

永历帝入缅之初,明军的主要指挥者晋王李定国与巩昌王白文选商议后都认为永历在缅甸安全各方面得不到保障,且当时散落于各地的明军还不少,永历的逃亡缅甸给这些坚持抗清的军队心理上造成了极不利的影响,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永历迎回国内。

于是在永历入缅后不久,由巩昌王白文选亲统明军(从后来明军降清时清方记载看,白部也就几千人)入缅迎回永历。明军进至缅甸雍会,磨整一带。由于天气炎热,文选令部下解鞍休息,派两名使者与缅将接洽,说明入缅缘由,不料两名使者当即为缅军所杀,白文选再派十名骑兵前往说清缘由,又被杀。

当时缅将认为明朝皇帝逃来避难,明军肯定已是些溃不成军的散兵游勇,并不足惧,看到文选军中有不少马匹,竟派二百余骑闯入文选营中抢马!文选大怒,整兵反击,可怜这二百多名缅兵,被明军追至河中,纷纷溺毙。缅军主力(文献记载有数十万,可能很多只是当地土著)在江对岸列阵迎战。 缅军自恃人多势众,对南明军队看不上眼,主事大臣变牙简说:“汉人无状,然亦不多,须俟其尽渡,然后扼而尽歼诸江中可也。”文选兵坐在木筏上鱼贯而渡,刚渡过一百多骑兵,文选在对岸下令吹起号角,百骑一鼓而前,缅军抵敌不住,阵势大乱。明军占领滩头前进基地后,文选主力陆续渡河,全面进攻,缅军大败,被杀伤者据说在万人以上。

缅甸当局这才知道明军强劲,收兵入城据守。白文选意欲攻城,又担心城内的永历帝的安全,只好作罢。缅甸官员质问永历:“尔到我家避难,云何杀我地方?”永历帝并不知道白文选率兵前来接驾的详情,回答道:“既是我家兵马,得敕谕自然退去。”随即派官员带敕令命明将退兵。缅甸当局惟恐永历使臣同白文选见面后,各自了解对方情形和缅甸态度,不让永历官员出城,而自行派人将敕文送至白文选营。文选叩头接受敕文,当天就下令退兵。

此后又有广昌候高文贵﹑怀仁侯吴子圣率军入缅迎驾,又败缅军于蛮莫。缅方同样又逼永历发敕谕退兵。高文贵等只好从命退兵,文贵忧愤于心,不久病死。马吉翔等为了讨好缅方,甚至怂恿永历下谕给守关缅兵: ”朕已航闽,若有各营官兵来,可奋力剿歼”。李定国等当时与郑成功仍然保持着秘密联系,当然知道永历并未航闽,仍在缅甸。1660年白文选再次率明军推进到缅甸都城阿瓦城下。 九月间永历朝廷收到晋王李定国迎驾疏和致廷臣书,其中写道:“前此三十余疏,未知得达否?今此缅王相约,何地交递?而诸公只顾在内安乐,全不关切出险一事,奈何?奈何?”缅甸当局又要求永历帝发敕书退兵,明军等候多日,不得要领,只好拔营而回。

1661年,白文选再次率军入缅迎驾,并买通缅人与永历取得联系。此时永历的日子已很不好过。在回给李定国,白文选的玺书中恳切的盼望他们的迎驾行动可以成功,但是这次军事行动由于被缅方察觉, 缅军砍断明军所架浮桥,明军不能渡河而归于失败。在这之后,李定国通过秘密使者与永历建立起了联系,其中多有信息往来,且定国与其他明朝文武大臣也想尽办法做迎驾的准备,只是为时已晚,缅甸当局已经决定将永历交与清庭。

四﹑永历帝被俘杀

1659年初,南明晋王李定国于腾冲附近的磨盘山伏击清军,由于临阵叛徒告密,未能取得全胜,但也给进攻西南的清军以很大杀伤,清军不得不退回昆明等地休整,滇西战线暂时得到稳定。
吴三桂等一面在这段时间里向清庭催粮催饷催援军,一面对孤立的明军部队剿扶并用,明军由于前面所说的原因一部分溃败,大部分则相继降清。至1660年8月,吴三桂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得到清庭批准后发兵直趋缅甸,同年12月,已兵临缅都阿瓦城下。缅王大惊,决定交出永历父子,以免本国卷入明﹑清之间的交战。

十二月初二, 一队缅甸士兵突然来到永历住地,口称:“中国有兵来近城,我国发兵由此抵敌,宜速移去。”说完,七手八脚把朱由榔连同座椅抬起就走,另外备轿供太后、皇后乘用,太子朱慈烺和其他随从一并起行。在缅兵押送下陆行五里即抵河岸,戌时渡河,只听见对岸兵马往来,人声嘈杂,也不知道是谁家兵马。清军先锋噶喇昂邦担心永历帝室得知实情可能在渡河时投水自尽,事先安排了不久前降清的铁骑前营武功伯王会到河边等候,永历座船抵岸时,他即上前拜见,自称奉晋王李定国之命特来迎驾。朱由榔还蒙在鼓里,对王会慰劳有加。直到王会把永历一行人送入清军营中,朱由榔才发觉上当,愤慨不已,斥责王会的叛卖行径。王会内心有愧,无言而退。

十二月初三,吴三桂往见永历帝,史料记载: 三桂送王及宫眷于公所。王南面坐,达旦。三桂标下旧官相继入见,或拜,或叩首而返。少顷,三桂进见,初甚倔傲,见王长揖。王问为谁?三桂噤不敢对。再问之。遂伏地不能起。及问之数至,始称名应。王切责曰:‘汝非汉人乎?汝非大明臣子乎,何甘为汉奸叛国负君若此?汝自问汝之良心安在?’三桂缄口伏地若死人。王卒曰:‘今亦已矣,我本北京人,欲还见十二陵而死,尔能任之乎?’对曰:‘某能任之。’王令之去,三桂伏不能起,左右扶之出,则色如死灰,汗浃背,自后不复敢见。”我觉得这些记载有些夸张了,以当时的情形,吴三桂要么不见永历,要么见了之后也不至于被一个逃跑皇帝吓成那样,吴三桂是什么人?久经战阵又反复无常,怎么可能被永历这个懦弱的皇帝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十二月初九,吴三桂班师,永历及剩余的家属由满洲兵严密看守。

1662年(康熙元年)三月十二日,清庭以擒获永历诏告天下。同日,永历与眷属被押抵昆明。 吴三桂等人认为如果押解赴京献俘,路途遥远,恐怕发生意外,建议就地处决,得到清廷核准。

四月二十五日,朱由榔、朱慈烺和国戚王维恭的儿子被处死。据记载,行刑前吴三挂主张拖出去砍头,满洲将领不赞成,爱星阿说:“永历尝为中国之君,今若斩首,未免太惨,仍当赐以自尽,始为得体”;安南将军卓罗也说:“一死而已,彼亦曾为君,全其首领可也。”于是,把朱由榔父子和王维恭子抬到门首小庙内,用弓弦勒死。随即命昆明知县聂联甲带领员役搬运柴薪把三人棺木焚化于北门外。次日,清兵至火化处拾取大骨携回作证。云南人民不忘故主,以出城上坟为借口,寻得未烬小骨葬于太华山。南明最后一帝至此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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