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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发表于 2012-12-8 15:55

布施十金的功德

 有位福寿双全的老先生,少年时极其贫困,常常几天无米下锅。考中解元那年,街上一位推理算命很准确的算命先生,告诉他说,白露节前,他要遭横祸而死,当时少年心中十分忧郁。试期将近,几个同学来邀约他一起去赶考。由于算命者所说的话,他不想去,借口没有路费,加以拒绝。有位王生,家中富有而且很重义气,和这个少年相处很好,极力劝服他同去,并说:“算命先生的话,不足以信。如果担心没有路费,兄弟我承担!”拿出十金送给少年说:“这作安家之用,路上所用行李等,由我来办!仁兄不必担忧!”少年感激他的慷慨大义,就一起结伴前往。当时立秋已经好几天了。
  
  来到金陵(江宁府),听说承恩寺有位相士,谈吉凶祸福,每每出奇准确,前来看相的人,拥挤如闹市。少年就和住在同一旅馆的同学六人,前去看相。那位相士看了他们六人,说出他们之中谁是廪生,谁是增补生,谁是附榜生,谁是监生;谁的父母双全,谁的双亲俱殁,一一说得毫厘不差。并说其中一人本次科考,可中副榜,其他人都不中。轮到少年时,先问了家住哪县,离此多远,然后屈指一算,说:“赶快回去,还来得及!”大家感到不解,就问相士为什么。他才说:“你的面相枯槁,神精虚浮,天庭上已现晦纹,依法理,以后五日之内必死于非命。应当赶快回家,但依相看,应当死在路上。即使马上动身,恐怕也来不及了。”王生和众人都感震骇,说:“请先生再仔细审看一下,有没有解救之法。”相士说:“生死大数,如果没有大阴德,是不足以回天的。现在日期已迫,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从现在起算,六天后,这位先生还在人世的话,我就绝不再为人谈相!”大家都一路沉默,回到寓所。少年对王生说:“先前兄长极力劝服我来。今天相士所说与以前算命先生的话,完全一样,必当有所应验。人生会有死,我并不怕死。但死在这里,各位都会受累不浅。不如马上赶回去,还有希望死在家里。”同房人都同意。王生很怜悯他。替他雇了船,给了路费,又另外给他十金,说:“把这留下,以备急用。”少年知其意,笑着谢他说:“这是兄长给我的丧葬费,我不敢推辞。若死而有知,我必乞求冥司助兄高捷,以答谢你的厚谊!”于是辞别大家登船。

  在长江上走了十多里,风太大不能再走,就把船系在岸边,死守在那里。转眼过了四天,风势更猛,少年心想,快到五天期限了,船又不能走,“道毙”的预言,看来要应验了。到了此刻,他一心等死,万虑皆空,只是苦于寂寞无聊之感,无法排遣,就上岸闲逛,一人信步走去,大概有一里多地,四周不见人迹。忽然看见一中年孕妇,带着三个幼小孩子,左手抱一个,右手拉一个,身后还跟一个,边走边哭,十分悲苦,与少年擦肩而过。已走过了几步,少年忽然心想:“江岸空旷无人,四周又无住家户,她要到哪里去呢?情形很可疑。”急忙询问。妇人不理会。少年便跟随在后,妇人返身责骂他。少年急切地追问道:“如果你真有急难,请千万告诉我,也许能帮上点忙!”妇人不得已说:“我不幸嫁了一个屠夫,性情暴戾,常受打骂,体无完肤。今天他去市场,家里有两只猪,临走前对我说要卖十金。后来有人来买,果然得了十金,我怕是假银子,就和他一起去银店验估,成色没错。回到家,那人忽然嫌价贵,把银子要了回去。隔了一会又回来,又要拿原银买猪。我看那银子没有什么差错,就没有怀疑,把猪交给他了。西面的邻居来我家,见了银子,惊讶说是铜,我急忙追出去找那买主,已不见人影。赶快去银店估验,说是铜,一连走了几家,都说是铜。心想,受了这场大骗,丈夫回来非被打死不可。反正是死,死于鞭下,不如死在水中。三个孩子都是我生的,母子同死,免得让他们去受那恶父的凌辱。”少年听后很难受,要过银子一看,果然是铜。这时王生所送的银子正好揣在袖子里,心想自己都快死了,要这钱有何用。就把袖中的银子悄悄调换了,对妇人说:“你真是差点铸成大错!这是真银,怎么是铜呢!”妇人生气地说:“好几家银店都说是铜,先生为啥要哄我!”少年说:“不对!那些银店欺你是个女人!你和我一块去,他们就不敢这么说。果真是铜,再死也不迟么!”妇人听了他的话,一起走了三四里路,才到了一家银店,把钱交去验证,说是真银;去了几家,都说是银。妇人大喜说:“幸亏遇到先生,不然几乎犯下大错!”拿了钱叩谢而去。

  少年立即急急往回赶。当时已近黄昏,暮色苍茫,走了不到一里,迷失了路,又无处打听,正犹豫间,见近处隐约有几间房屋。走近一看,都是败壁秃垣,知道是座破庙。不得已只好在廊檐下蹲上一宿。心想,空旷黑夜,又无人迹,倘若有狐精野鬼来吃,就该是我的死地吧!跑了一整天,疲累已极,坐定以后就沉沉的睡着了。朦胧中,听到有衙役吆喝之声传出来。少年伸头一看,见大殿上灯火通明,两旁侍从兵勇森然而立,中间有一王者模样的人坐在堂案之后,似乎像是关帝。忽然听到关帝说:“今天江边有一人救了五条性命,应当查清此人,给以福报。”当下,有一位紫衣吏,手拿文卷,启禀说:“刚才得土地神申报,是某县一读书人。”帝君下令检看禄籍簿,再查一下,看他这次秋榜是否得中。就有一位绣衣吏,手捧一文簿,上前说:“这人的官禄和性命都已尽了。应在今夜子时,在本庙廊下被墙塌压毙。”帝君说:“如果这样的话,怎能劝人为善?!应该改注禄籍。昨天得文昌宫通知,本次秋试中江南解元一名,因为淫污婢女而被除名,就让此人补缺。”旁有人说:“他的钱是王生所赠,王生轻财尚义,才使此人得成善果。追流溯源,王生也应登名禄籍。”帝君说:“好!”并命检看禄籍,回报说:“王生应在下次科考中五十三名。”绣衣吏上前请示:“本次科考第五十三名,以犯口过,罚停一科。由谁取代,文昌宫还未定夺。请示,是否让王生替此缺?”帝君说:“可以!”少年正在专心听殿上的对答,忽然耳旁似乎有人大呼:“快出!快出!”大惊而醒,身体依旧蜷缩在庙檐下,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墙土簌簌往下掉,连忙爬起来,摸黑跌跌撞撞往外跑,刚走出几步,墙便轰然倒下,正压在原来所坐之处。便只好站在那里等待天亮。

  天明以后,便到殿里瞻仰,果然是关帝庙。整衣肃拜之后,返身走出庙院,找路回到船上。心中默想神所说话,一定应验。就和船家商量返回金陵去。一路扬帆顺风,不久就到。等少年来到客店,大家感到惊讶。少年只说风大受阻,不能前行,又想五日之期已过,所以就回来了。众人问:“五日之中是否真遇到危难?”少年借口说:“事情说来也不无原因。昨天我偶而去到江边闲眺江景,走得离船远了些。到我返回时,已经黄昏。江边芦苇丛杂,绊倒了好几次,几乎掉进江里。幸亏船主打着灯笼来找,才得安然归来。但袖筒里的银包已经化作青蚨飞走了(意谓失落了)!”王生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大福。江边迷路,大概就是秀才中试的先兆!”就买酒为少年祝贺。第二天,同寓诸人都说:“今天已是第七天,你安然无恙。咱们都去找那位相士,嘲弄他一番,真是胡说八道!”少年不愿去,大家硬拉着他一起去到那里。仍是拥挤不堪,就挤开众人,把少年推到相士面前。相士正在和别人谈话,抬头见了少年,很惊讶,说:“你不是我说五天之内当死的那位吗?!”众异口同声应说:“对啊!今天都七天了,怎么样呢!”相士说:“现在不会死了。数日不见,他骨相大异从前,气色也一下子好了。先生一定做了非同寻常的大善事,救了数条人命,所以才能挽回造化之力。”少年笑着说:“先生的话可真是不着边际!我穷到这步田地,有什么力量去救人呢!”相士说:“先生不要骗我!以前我曾说过,没有大阴德,是不能回天的。今天你满面阴骘(阴德福相),今科考试,必定中头榜!明年联捷入翰林,官登一品,寿数增到八十!”又笑着说:“这件事并非偶然!半月前我曾为一秀才看相,他眉宇明堂光采非同一般,肯定是今科解元。昨天他又来看相,但额上却有悬针之纹(即破败纹),失去了以前的光采,他必然有大隐慝(见不得人的恶事),禄籍被削除了。没有想到,取代他的是你。”他又指着王生说:“先生脸上也有阴骘,一定会和这位先生一同考中。”王生笑说:“我的朋友怎么样,我不知道。至于说我本人,哪里做了什么善事!”相士说:“正是无所为而为,才叫阴骘!”众人一哄而起,讥诮相士找辞躲避搪塞。少年笑着说:“妄言妄听!诸位何必认真!不如回去吧!”回到客栈,少年悄悄对王生说:“那人可真是位神相。他的话一点不假!你恩兄该中第五十三名!”王生起初见少年回来时,神采焕发,心里本就感到奇异,待听了相者的话,也曾疑想是自己所赠的钱救了人命,而好友托词说丢失了。就向少年仔细询问事情的始末。少年全部告诉了他,并且说:“如果没有恩兄所赠之金,我只有眼睁睁看着人家去死!今天幸蒙神佑,都是仁兄的恩惠呀!”王生诧异地说:“你老兄才有如此大量!真要如此,我却应该感谢你才对哩!那位相士可真够神的!”这年科试,少年果然中了解元,王生也考中了。第二年,两人同入了翰林。

  坐花主人说:“我的好友蒋一亭为我讲这件事时,感叹道:人每每说富贵贫穷长寿短命,都是命运的安排,又哪里知道造物主的感应,全都在于人们自作自受呢?以区区十两银子这点钱来行布施,而神明都要溯本穷源,赐予福报,而行邪淫的人,即便有当官的福报,也很快就被削掉了,行善的人虽说很快就会死去,但行善之后就立即增长他的禄和寿,福寿变化就是这样迅速。而疏财仗义的好友,也蒙受了乐善好施的善报,真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们对此更应深信,难道不值得努力,不值得警惕吗?!”



  【原文】某先达少时贫甚〖称前辈之发达者,曰先达,出颜氏家训。〗,常累日不举火〖(说苑)晏子曰,待臣而举火者数百家,(按)不举火,谓无米烧煮也。〗。领解之岁〖中解元,曰领解。〗,里有日者〖史记有日者传,(按)日者,即推算命理之人,原本墨子。〗,推算精确,谓白露前当死于非命〖谓横死也。〗,先达深忧之。试期将届,同学数人邀与偕行,先达以日者言不欲往,辞以无资。有王生者富而尚义,与先达素相得,力挽之行,且曰:“彼日者言何足信?若忧空匮〖匮,音愧,空匮,贫乏之谓。〗,弟请任之。”因手持十金以赠曰:“以此作安家用,行李之资,予取予求〖句出左传,犹言向予取求也。〗,兄无患焉。”先达感其高谊,附伴偕行,时立秋后数日矣。

  至金陵〖金陵,即江宁。〗,闻承恩寺有相士,谈休咎多奇中〖(齐东野语)韩?卖卜于临安,言多奇中。〗,坐常如市〖(汉书郑崇传)臣门如市,臣心如水。(按)如市,犹言人多也。〗。先达与同寓六人并往,相士遍视六人,或廪或增或附或监,或具庆〖父母俱存之谓。〗,或永感〖父母俱没之谓。〗,历历不爽。中惟一人本科可得副车〖副车,副榜也。〗,余并言不中,至先达则先问家何邑,距此几程,复屈指曰:“速行尚可及!”异而询之,乃曰:“子貌枯而神浮,天庭晦纹已现〖(苏轼诗)时看黄色起天庭,(按)天庭,额也。〗,法当后五日死于非命,宜急归,然相应道毙,虽行恐不及。”王生及众皆骇曰:“先生试再详审之,其中或有解星否?”相士曰:“生死大数,非大阴德不能回天,今期迫矣!何能为?倘去今六日,此君尚在人世,某不复为人谈相!”众皆默然归寓,先达谓王生曰:“始兄力挽我来,今相士言与前日者无异,当有验,人生会有死,死非我所惧,然死于此,诸君受累不浅,不如急返,冀得毙于牖下〖牖下,犹言家中。〗。”同寓皆以为然。王生悯之,为具舟楫〖楫,音急,橹也,此句犹言为雇船也。〗,备行资,复遗之十金曰,留此以备缓急,先达知其意,笑谢曰,此君助我殓资,不敢辞,死而有知,当乞冥司俾君高捷〖俾,使也,高捷,高中也。〗,以答厚贶〖贶,音况,赐也。〗。遂别众登舟。

  江行十余里,风急不得行,维舟株守〖维,系也,(韩非子)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折颈而死,因释耕守株,冀复得兔,为宋国所笑,(按)世谓静待为株守,本此。〗。瞬息四日〖瞬,音舜,瞬息犹言迅速也,(白居易诗)荣华瞬息间。〗,风益猛,默念五日之期将届,而舟不得发,道毙之言殆验。是时一心待死,万虑皆空,惟苦寂聊,无可排遣,因上岸闲眺,信步独行〖信步,随步也。〗。迤逦里余〖迤逦,音以里,(尔稚注)迤逦,旁行连延也,(按)迤逦,前进不停之谓。〗,杳无人迹。忽见一中年孕妇,携三稚子左抱右挈,〖挈,音切,提也。〗且行且泣,若不胜悲,交臂而过〖(庄子)夫子曰,吾终身与汝交一臂而失之,可不哀欤。(按)交臂,谓此往彼来,两人之臂,如相交然。〗,去已数武。先达忽念江岸旷寂,四无居人,妇将何往,且其形可疑,急追询之勿应,尾之行〖尾之,解见前篇。〗。遭妇詈辱〖詈,音利,骂也。〗,询之愈切,且曰:“果有急难,幸一告我,倘能为力,亦未可知。”妇不得已告曰:“吾不幸嫁一屠者,性暴戾。恒受鞭挞〖挞,音榻,打也,恒,常也。〗,体无完肤,今日将赴市,家有两豚〖豚,猪也。〗,谓我曰:“得价十金乃售。”旋有人来购,果得十金,虑其伪也,同至银肆估之,平色皆是,及归其人忽嫌价昂,索银去,俄顷复来,仍请以原银易豚,视其银无少异,遂不复疑,以豚予之,有西邻某来,见银讶曰:“是铜也。”急追其人,已不知何往,复向银肆估之则铜也,历数家皆曰铜。念遭此骗局,夫归必受鞭挞死,均死也,死于鞭,不如死于水,三子皆吾所生,将携之同死,勿令受恶夫狼藉〖(尔雅翼)狼性贪,聚物不整,故称狼藉。(按)狼藉,今借作凌辱解。〗。先达闻而恻然,索其金视之,果铜也。时王生所赠金适在袖中,自念将死,需金何为,因出袖中金潜易之〖潜,隐也。〗。而谓妇曰:“若几误死〖若,汝也,(唐韵古音)古人读若为汝,故传记之文,多有以若为汝者。〗,此真银何谓铜?”妇艴然曰〖艴,音弗。(孟子注)艴然,怒色也。〗:“彼银肆多家皆言铜,先生何诳我为?!”先达曰:“不然!彼银肆欺汝女流耳,若与我同往,必不敢复言铜,果铜再死未晚。”妇从其言,偕行三四里,始至银肆,出金视之曰银,历数家皆曰银。妇始大喜曰:“幸遇先生,不然几误。”持金叩谢而去。

  先达急行返舟,时已夕阳西坠,暝色苍茫〖暝,音明,犹暮也,苍茫,模糊不分明貌。〗。行未里余,迷不得路,又无可问讯〖讯,音迅,亦问也。〗。踯躅间〖踯躅,音直竹,(正韵)踯躅,独行不进貌。〗,忽见有屋数楹,迫视之〖迫,犹近也。〗,颓扉败壁〖颓,徒回切,音遂,平声,犹坏也,扉,音非,门也。〗,知为枯庙,不得已栖庑下以待旦〖庑,音武,廊也。〗。默念旷夜无人,倘遇狐鬼来攫〖攫,音居,扑取也。〗,得无即我死所乎?然奔驰既倦,坐定即睡去。朦胧中〖朦胧,音蒙龙,睡将熟不分明貌。〗,闻呵道声出视,见殿上炳耀光明〖犹言灯烛明亮。〗,两旁侍从森立〖森立,排立貌。〗,中有王者据案坐,隐约辨为关帝。忽闻帝君言曰:“今日江津有一救五命者〖江津,犹言江边。〗,宜察其人,予之福报。”即有紫衣吏持牍启曰〖牍,文卷,启,开也。〗:“顷已据土神申报,系某邑士子某。”帝君命检禄籍,并查秋榜有名否,复有绣衣吏持一册上曰。“某禄命俱绝,应今夕子时于本庙为墙压毙。”帝君曰:“似此何以劝善,是宜改注禄籍,昨准桂宫知会〖桂宫,文昌宫也。〗,本科江南解元,以淫污室女除名,其即以某补之。”复有人言:“某金系王生所赠,轻财尚义,使某得成善果,因流溯源,王生亦宜见录。”帝曰善,命检籍,王生当中下科五十三名,绣衣吏前请曰:“本科五十三名某生,以口过应罚停一科,更易之人,桂宫尚未定,请即以王生易之。”帝君曰可。正倾听间,忽耳畔疾呼曰出出,大惊而醒,身仍蹲踞庑下〖蹲踞,音敦具,似坐非坐貌。〗。四顾黑暗,一无所睹,但闻墙上泥簌簌坠地〖簌,音速,黄山谷诗,解?时闻声簌簌,(按)簌簌,今作泥落声解。〗,踉跄而起〖踉跄,音量呛,急遽貌。〗。甫趋出,墙遽倒,正压所坐处,遂屹立待旦〖屹,音易,(宋史施师点传)屹立不少动,(按)屹立,犹言直立也。〗。

  及天明,升殿瞻仰,果关帝庙,肃拜而出,觅路回船,默思神言如是,当必有验。因谋诸榜人〖(礼记月令朱注)榜人,船长也。〗,仍返金陵。顺风扬帆,逾时即达。及到寓,众皆异之。先达但言风阻不能行,因念五日之期已过,故复来此。众曰:“五日中究有难星否?”先达托词曰:“事亦有因,昨偶至江干闲眺,去舟稍远,及归时已黄昏,芦苇丛杂〖丛,音从,丛杂,茂盛而枝叶杂出貌。〗,倾跌者再,几堕入江,幸舟子持灯来觅始得归,然袖中银包,已化作青蚨飞去矣〖蚨,音扶,(搜神记)青蚨虫如蝉,杀其母子取血,各涂八十一钱,先后用之,皆能飞归,(按)今引此,作银已脱落解。〗!”王生笑曰:“大难不死,必有大福,江干错步,殆秀才中式之兆乎!”因为置酒称贺,次日同寓者皆言今已七日而君无恙,曷往诮相者之谬〖诮,音解见前篇,谬,音昧,妄言也。〗。先达意不欲,众强之往,至则相者坐如市,排众而入,使先达面相者而立,相者方剧谈间〖剧,音具,(汉书杨雄传)口吃不能剧谈,(按)剧谈,畅谈也。〗,举目见先达,讶曰:“君非吾向者言五日当死者耶?”众同应曰:“然,今七日矣奈何?”相者曰:“今不死矣,数日不见,骨相大异,气色亦顿佳,君必有非常善举救人数命,故能挽回造化。”先达笑曰:“先生何言之谬也,余贫困若此,何能救人?”相者曰:“君毋欺我,向者我固言非大阴德不能回天,今满面阴骘,今科必抡元,明年联捷入词馆,官登一品,寿增八旬矣。”又笑曰:“事非偶然,半月前相一秀才,明堂光彩殊常〖(相经)两眉之间曰明堂。〗,决为今科解首,昨复造之,则额有悬针〖(相经)悬针,破败纹也。〗,光采顿隐,是必有大隐慝,削除禄籍,不意君当代之。”又指王生曰:“君面亦有阴骘,当与此君同捷矣。”王生笑曰:“吾友吾弗知,至吾则何善之为?”相者曰:“惟无所为而为,故谓阴骘。”众群起诮其遁词〖((孟子)遁辞知其所穷,(注)遁,逃避也。〗,先达笑曰:“妄言妄听〖(庄子)吾为汝妄言之,汝以妄听之。〗,诸君何用汹汹〖汹,音兄,(杨雄羽猎赋)汹汹,旭旭,(按)汹汹,闹声也。〗?不如归休。”及归,先达密为王生曰:“彼固神相也!其言不妄,兄应中五十三名。”王先于先达之反也,见其神采焕发,心固异之,及闻相者言,亦疑其以己所赠金济人,而托词失去,因细询始末,先达具以语之,且曰:“非兄赠我十金,有目睹其死而已,今日得叨神佑,皆兄之惠也。”王生诧曰:“兄乃有此大量,果如是我方应感兄,然彼相者何其神也!”是科先达果发解,王生亦捷,次年同入词馆。

  坐花主人曰:“余执友蒋丈一亭〖(曲礼注)执友,同师之友,其执志同,故曰执友。〗。为余述之而叹曰,人每谓穷通寿夭惟命所系。而岂知造物之报施〖造物,详注前篇〗,全视人之自取乎。夫十金之微,而神必溯本穷源,予以福报,卒之宣淫者,虽桂宫中选,而旋见削除,为善者虽鬼录将登〖录,音路,册籍也,(吴志孙策传注)策曰,此子已在鬼录,(按)鬼录将登,犹言将死也。〗,而遽增禄寿,转穷通于俄顷,移寿夭于须臾〖臾,音俞,须臾,不多时也。〗;而轻财尚义之友,亦蒙好施之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二句,出太上感应篇。〗。於此益信,可不勉哉,可不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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