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女孩(中)

叶景孝,是我的父亲。他是仁理医院的整形科的著名医师。只可惜,我们的关系一直
很疏离,很淡漠。我总是感觉到父亲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在我的心里,他也总是一个
待人很冷漠的医生。
两年多以前,我们还住在加拿大,有一次我在自己家的游泳池游泳,突然腿抽筋,沉
到池底。幸亏父亲及时发现了我,救了我,才让我免于一死。只可惜,送到医院的时
候,我由于脑部缺氧,醒来的时候失去了记忆。
我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死于心脏病,是父亲一手把我带大的。但
是,他总是很忙,总是无暇照顾我。在我失去了记忆之后,对于童年和中学时代的事
情我都无法记起来了。父亲也好像一下子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们的关系就疏远到
根本不像一对父女。
因为我是一个很有逻辑推理能力的学生,所以失忆以后,父亲就把我送回国,凭着我
的毅力和对于心理学的学习天分,我成了这所大学犯罪心理学系的学生。
也许,我应该感谢两年前的那场失忆,否则,我就不会回国,也就无法来到这个城
市,最重要的是,也就无法遇到我最爱的邈。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买好了给父亲的生日礼物,我就去了父亲工作的仁理医院,本市
最负盛名的医院。
父亲的助理告诉我,父亲开会去了,我只好先在他的办公室等他一会儿了。坐在沙发
上,我还在想着我看到的那些信,那两张剪报和那个信封,我的思绪乱得很。因为有
些疲倦,我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之间,我梦到一个女孩子被很多护士推入急救室的场
面,后来,还好像有几个女孩子受了重伤也被推进了急救室的场面。画面很模糊,也
很忙乱……
“小叶,你怎么睡着了?”
“啊,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给您的礼物。”抬起沉重的眼皮,我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
物递给了父亲。
“谢谢!以后,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来医院看我了。送礼物这种事在家送就
可以了。”父亲还是他一贯的冷漠态度。
我的心一沉,有些沮丧,也许我本就不应该幻想父亲会很欣然地接受礼物,然后,我
们还可以快乐地一起去庆祝一番。
“既然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走了,再见。”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父亲冷漠的态度。

在路上,我还在想着那些信。夏之焕是接到信之后才走的,信应该被她带走了才对
啊!可是,为什么会在邈家的地下室里出现呢?难道,夏之焕的死真的和邈有关?
我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邈写给小虫子的信的地址:青苔路237号,也许这是我惟一的线
索了。
其实,青苔路几乎可以算是本市的贫民窟了。几栋破旧的旧式矮楼,难道小虫子就住
在这里?
237号是一栋破楼里的一户普通住宅。我敲了好久的门,也无人应答。
“哎呀,不要敲了!这么一大早的。”隔壁走出来一个老婆婆。
“婆婆,怎么这家没有人吗?”我问到。
“这家根本就没有人住!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看见过这家的人呢。”
说完老婆婆就不耐烦地进屋去了。
我震惊在那里,难道,和邈通了8年信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邈是在和一个
鬼魂在通信?事情真是邪门。
一连几天过去了,看来表哥他们的调查也没有什么进展。
今天下课后,我感到很累,一个人坐公车回家,身心疲惫。公车上刚好有每天傍晚的
电台点歌节目。
“小宇,你的女朋友为你点一首许茹芸的《寄信人》,希望你每一天都快乐开心。”主
持人的声音总是那么甜美。
“习惯每天早上\看见你写给我的信在信箱\一边吃早餐一边看\三年来从未间断\习惯
每天晚上\在书房一个人静静的回想\一字一句地写给你\生活点滴片段\收信人是我\
靠着你的感受活\很像纸放进火\给爱多燃烧一些时候\寄信人也是我\想像你可能关心
我\彷佛船飘向海\就算不停摇摆\都觉得是爱……”
许茹芸的歌声真是细腻委婉,让我得到很好的松弛。尤其是高潮部分,更是缠绵悱
恻:“收信人是我,靠着你的感受活,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关心我……”忽然
间,我一下子从慵懒状态中清醒过来,我反复念叨着: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
我;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对啊!会不会有人也像歌中唱到的那样,在一直自
己给自己写信呢?如果真的是这样,收信人和寄信人就是同一个人,当然就只可能找 >

到收信人,而无法找到寄信人了。
我为自己的这个忽然之间的念头而颤栗。因为它意味着“小虫子”就是邈自己!不!我
不愿意相信这个念头!但愿这只是毫无根据的荒唐推测。
但是如果不是邈自己给自己写信的话,那么为什么“小虫子”的地址是一个从来就没有
人住的地方呢?“小虫子”是确有其人,还是人间蒸发,又或只是一种虚幻?
很晚了,我才来到邈的家,我看到,邈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男
孩,这个英俊得会另人怦然心动的男孩,这个我爱了整整2年的男孩,我忽然觉
得,我好像并不了解他。曾经有过那么多美丽而又出色的女孩喜欢过他。可是,和他
有关的女孩却又都遭遇不幸。难道是上天妒忌这个男孩吗?才把他身边的女孩一个一
个都带走。
我打算好好预习一下明天的课程。课程的题目是:人格分裂症。这是一种介于精神病
理学和心理学之间的一种病症。有一类的变态凶手是因为患有人格分裂症而行凶杀
人。而通常出来杀人的并不是凶手本人,而是他所分裂出的另一人格。
我又在想夏之焕的案子。夏之焕的死和一封信有关,并且我在邈家的地下室又找到了 那封信的信封,但是邈写给小虫子的信封地址上所显示的地方却十几年里根本没有人

住。
看着笔记,它们给了我某种启发,如果邈是自己给自己写信的话,很显然“小虫子”的
口吻在特征上呈现出女性的特征。那么邈为什么要模拟一个女性给自己写信呢?除
非——他患有人格分裂症,并且他所分离出来的那个人格是女性,而不是男性的他自
己。
可是,4年前,报案的人是邈,4年后,认尸的人也是邈,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又为什
么自己报案,自己认尸呢?对了,我想起一个国外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曾经例举过
凶手本人会报案甚至会协助警方破案的原因,就是:如果凶手患有严重的遗忘性精神
病,那么他或她就有可能忘记在发病时的所作所为。
我想到“小虫子”,想到夏之焕的死,想到“小虫子”可能是杀人凶手,想到邈可能自己
给自己写信,想到邈就可能是杀人凶手……一连串的想法令我窒息。抚摸着邈的脸
庞,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邈那天在旧居里从背后看着我的冰冷的眼神,我的手就在颤
抖。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一个有着瀑布般美丽长发的女孩子被飞驰而过的汽车瞬间撞到空
中,成抛物线状满身鲜血地掉落在马路中间,然后鲜血一直横流,流——流——流……,然
后我看到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好像在微笑,可是模模糊糊,我看不清那个一直在微笑的
人的脸……
我一身冷汗,忽然从恶梦中惊醒。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欣,你怎么了?你醒
醒,怎么全身是汗?还睡在沙发上?”
我一睁眼,就看到邈在摇晃我的肩膀。
“我,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做恶梦吧。”
早上,我接到了邈的心理医生陈医生的电话。
“叶欣,我是陈医生。今天能过来诊所吗?我有事和你谈。”
“好的!陈医生。”
来到陈医生的诊所,我们谈起了邈的病情。
“他最近到我这里复诊,他和我说起他总是不太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人和他提起
他的事,他也觉得自己好象根本没有做过。”
人格分裂!这是我脑海里最先蹦出的字眼,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
“怎么会?”我说。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我想林邈已经有了人格分裂的倾向。所以,他发病
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他是记不起来的。”
“那么,他的这种倾向到底有多久了呢?”
“可能是刚刚才开始,也可能是一直在潜伏。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病因和患病
的时间。可能是暂时性的或者间歇性的。你最近最好多观察他。”
……
离开陈医生的诊所,我的心里感到痛苦,现在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再仔细认真地阅读一

遍“小虫子”写给邈的信,来推断邈是否是在自己给自己写信。他是否有分裂出来的另
一个人格。
下课后,我回到邈的家。刚一进屋,我就闻到一阵东西烧焦的味道。我竟然看到邈坐
在桌边在烧着什么。我快步走过去,问到:“邈,你在烧什么?”而邈看到我也显然大
吃一惊,一下子脸色苍白。
“你在烧什么?你怎么了,邈?”我关切地问他。
“在烧一些旧的信件,已经没有用了,就烧掉吧。”邈的眼神是冰冷的。
我看到了那些还没有完全燃烧完的东西,是邈写给小虫子的信,没错!是那些信!看
着燃烧信件的火焰,我的头痛起来,我的脑中忽然闪现出我看到过的那张庾蒂被烧死
的照片。她的脸是完好无损的,但是她的身体则被烧焦,她的死好悲惨。我似乎可以

听到她在大火中求救的呼喊。
几天,只有几天的时间,我发现自己就完全生活在一个令人恐惧的世界里。我不止一
遍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把我心爱的邈联想成一个变态杀手?小虫子的无从查找——许
茹芸的歌《寄信人》——人格分裂的笔记,似乎这一连串的假设都可以成立。


我的心一直处于矛盾状态,因为我实在是费解为什么和邈有关的四个女孩都死了
呢?如果真的不是邈杀了她们,那么又是谁可以和这四个女孩同时都有关系呢?到底
邈的四个好朋友的死只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杀呢?为什么邈的行为最近越来越怪
异呢?另外,小虫子到底是谁,是确有其人,还是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呢?
这些天,因为邈的事情,我的心情也很不好,我决定回我们家的旧居住几天,顺便散
散心。
我们家的旧别墅虽然不像林邈家的那个那么设计独特,但是靠海,而且装修简单,非
常宜人。自从失忆回国后,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别墅里住呢。爸爸总是很反对我住在
这个别墅,要不是我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配了这个别墅的钥匙,我是肯定进不来

的。
这个小别墅果然可爱!我来到书房,看到书房里真的有好多好多的书噢!而且,有很
多关于心理学的书籍,还有一些推理小说,什么《福尔摩斯探案集》啊,《艾伦·坡
故事集》啊。真没想到爸爸也喜欢看这种书啊。我很好奇地摸摸这儿,碰碰那儿
的。忽然,我碰到了书桌上的台灯的一个按钮,遮住半面墙的书架就从两边分开
了!书架的后面竟然有一个门!我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害怕,看来,不仅是邈的旧
居布局独特,连我们家的旧居也是“机关重重”呢。
打开门,我走了进去,开始是一片漆黑,我好象忽然碰倒了什么东西,是瓶子倒地的
声音!我返回到门口,找到一个类似于开关的东西,这个暗室的灯忽然亮了起来,我
又去找那个被我碰倒的东西,在一个桌子的下面,我仔细一看,原来——,天啊!原来
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两只用药水泡着的眼睛!我吓得一下子把瓶子扔在了地
上!
我逃也似地从我家的旧别墅里跑了出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看到了两只人的
眼睛,对,没错,是人的眼睛!

坐到公园的长凳上,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刚才看到的一切。我开始思索,对了!眼
睛!夏之焕不是在临死前被凶手活活挖掉双眼吗?我是怎么了!居然联想到了夏之焕
的眼睛!可是,那对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暗室里呢?难道——,难道——,爸
爸,他?
虽然我还是心惊胆战,但是,我还是折了回去,把我刚才弄乱的一切都整理好。我转
念一想,爸爸是搞整形美容的专业医生,在暗室里发现人的眼睛标本也许是不足为奇
的。
我又搬回到学校来住了,我的脑袋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
给爸爸的助手纪晓锋医生,我总是叫他纪哥。
我和纪哥来到一个咖啡屋,我今天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爸爸这些年到底在从事什么研
究。
“其实,叶老师这些年来,一直在忙于一项研究,就是如何保持住女人的青春。他翻
阅研究了大量的资料了,也做了很多临床实验,还解剖过很多少女的尸体。”
“那都是关于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爸爸需要哪些具体的实验材料吗?”
“比如少女的头发、面部皮肤、眼睛等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