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夜五丈原,秋风瑟瑟,洪波涌起。
是夜,孔明端坐中军大帐之中,想到昨日叫阵,魏军都督司马懿坚守不战,眼看军粮无以为继,久攻不下,又兼前日费祎来报东吴孙权业已退兵,司马解除东顾之忧,全部兵力已集结祁山战线,此番克复中原之梦又将无功而返,不觉急火攻心,长叹一声,昏倒于地。
众将大惊,急急唤军医来救,过了半晌孔明方渐渐苏醒,叹道:“吾旧病复发,恐命不久矣。”遂强支病体,唤贴身士卒搀扶至帐外,仰望星文,忽大惊,长叹一声,泪如雨下:“吾命休矣!吾观三台星象,主星昏暗,而客星倍明,天象既然如此,则乃天命所归,我命不久于世矣!吾死不足为悲,只叹此番出兵北伐,又将毁于一旦矣!“
孔明入账,带病思索一夜,一声叹息,决计用祈禳之法,试图续命十二载,以存复图中原若荧光般微弱希望。
是夜,姜维奉命于大帐外守护,孔明在帐内设香花祭品,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布四十九盏小灯,内设本命主灯一大盏,孔明身着道袍,拜倒于地,口中念念有词:”亮生于乱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敢不效犬马之劳,竭力北伐,倘有一丝复中原之荧光,敢不竭力尽志,以尽先帝未尽之业,今观将星摇摇欲坠,恐我命将终,谨以此书上告天地苍穹,只望天命不绝我,延我之寿十二年,方可上报君恩,下不负黎民百姓之愿,只求克复中原,延续大汉祭祀,主灯七日内不灭,延寿之事可成矣。伏望天慈,遂亮心意。“祈毕,就于大帐中跪地长拜,直至天色渐明。
列位看官要明,时值八月中秋,正是秋风扫落叶时节,而那司马懿虽迟迟按兵不动,但亦是明天象之人,当夜,司马懿忽仰观天文,见将星昏暗,大喜过望,认定孔明阳寿将终,叫过夏侯霸吩咐如此如此,夏侯霸领命,趁夜点兵五千,前往五丈原劫营。
然而孔明虽置身大帐行禳星之术,却也非毫无御防,早已吩咐众将在帐外设伏。夏侯霸引兵至大营外,忽后军乱作一团,霸大惊,急急挥军杀奔后队救援,正在不分胜负之时,忽天又降下大雨,夏侯霸不敢恋战,撤军回营。
不知不觉七日已至,孔明披发仗剑,脚踏罡星,观主灯依旧明亮,心中大喜,伏地感激上天之佑,再起身时,只觉元气已恢复六七成,故未唤贴身小卒而自出帐外,天色已暗,头顶将星光芒虽未璀璨夺目,但亦是半明半昧。
孔明仰天大笑,拱手感谢上天延寿之恩,不等小卒收回禳星之灯,即刻返回帐中处理军务。
且说夏侯霸兵败,回禀司马懿,懿咬牙切齿:”前番孔明送我妇人服饰讥讽吾胆怯,彼时心中切齿,但形势所逼不得不忍辱负重,而今孔明已是将死之人,何足惧哉!正好报此大仇!“决计亲自出兵攻取汉营,不出数日,点起大军十五万浩浩荡荡杀奔五丈原。
魏军众将士憋闷已久,兼之前番司马都督为孔明所赠妇人服饰羞辱,无不士气高涨。汉军前军先锋王平,廖化出战,被魏军打得落花流水。
司马懿坐镇中军,威风凛凛,在马上大笑道:”你家丞相命不久矣,汝等何苦为一将死之人卖命,快快下马受降,饶汝等一命!“
不料探马来报:”都督,后军形势危急,快快回军救援!“
司马懿大惊,撇了王平廖化,杀向后军,原是魏延,姜维趁魏军有所懈怠之时抄袭魏军后路,二将见了司马懿呵呵笑道:”司马老贼,我家丞相身体康健,将死之人倒是汝这老贼!无需再待,今日老贼死期至矣!“后方王平,廖化又挥军杀来,汉军四面夹攻,魏军溃不成军,司马懿在郭淮,孙礼的保驾之下从乱军中杀出,仓皇回到中军大营,自此再度闭门坚守,只是不战。
孔明闻说未能擒住司马懿,惆怅不已,再思忖前日上方谷突降大雨,大火熄灭令司马父子三人侥幸逃脱一事,心中不禁泛起忧愁。
”昔日出祁山之时,亦曾大败司马仲达,眼见恢复中原有望时,圣上却听信奸佞谗言,召我回川,错失良机,悔恨不已矣,此番虽得以延寿,然心中大患尚未根除,殊是难以心安矣,今一战虽挫其锐气,然仍未动摇曹魏根基,且经此一战司马懿必再度坚守不出,我军虽锐气正盛,倘久不作战,粮草无以为继,士气亦不如前也,只怕此次进兵又将无功而返矣。“
思绪至此,孔明只觉昏昏沉沉,此时飞马来报,魏延王平前军攻打魏军后营,却遭司马懿伏兵齐出,惨败而归,士卒折损万余。
少顷,又有探马来报,司马懿坚守不战,却暗地吩咐郭淮截断粮道,汉军虽有木牛流马运粮,然兵力不足,自李严被废黜以来又无良将督粮,监粮官已为郭淮所斩,粮草难以为继,
孔明怒气填胸,长叹一声,吐血数口,卧倒床上。
昏睡数日过后,孔明才徐徐睁开眼,正神思不宁之时,忽闻成都后主刘禅传诏书到此,孔明强支病体爬起迎接,翻阅诏书,乃是刘禅亲笔所书,言当今朝堂之内文武纷纷进言,求下诏令丞相速速进军,若一年内中原难复,倒不如早些退军,不然,徒耗国力耳,朕闻之,顿觉不无道理,故求相父早做决断云云。
孔明看罢,仰天长叹:“必是陛下听信朝中宦官谗言,故有此诏,想来我连年累月北伐出战,而收复中原又岂是朝夕之事?吾又何尝不知延寿十二年亦不足以消灭曹魏,只是有生之年定要上不负先帝重托,下不负大汉遗民百姓之期许,故倘留存腐草之荧光,亦要抵力奋进,全力图之!然朝中奸佞尚未尽除,麾下忠臣良将相继故去,如今粮道被断,损兵折将,延寿十二年乃是老天佑我,然而收复中原又岂是速战可以为之?此番再度无功而返,此后我大汉基业,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孔明不仅痛彻心扉,泪如雨下,手中诏书早已被泪水浸湿,他却是浑然不知。
当晚孔明下令,祁山全部人马,退回西川。
返回成都当日,孔明向后主上书称已病入膏肓,难以支撑国事,故返回成都府邸歇息一段时日,后主应允。
天下人皆知,半途接手中国国家队主帅是多么不讨好的事情,但他还是接了。
强行为已经半死不活的国足续了一段命,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就像是为已经绝症在身的病人延续了几年的阳寿,但终究难以让他起死回生。
但,值国难之际,群雄望而却步,唯有高指导不顾身败名裂的可能,迎难而上,临危受命于危难之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高洪波指导身上有国士之风。
但理应得到国士待遇的他,却背负了太多不该让他去背负的。
如今,终于卸下了这个重担,高指导可安心歇息,不再去趟这汪浑水,想来对于他而言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谨以此文献给高洪波指导,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辜负那两句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