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三要元机》

周易是占筮用的学问,离开占筮,而专事训诂,便离易旨。
易,旨主在变易。此乃不易之理,人事变化不定,得失互换,亦事之恒理。故知机之先兆,洞察微征,便可达趋吉避凶之作用。
  古人传易,特重心易变化。
  古书《心易发微》录有《三要元机》一篇,十分重要,详录于后,以饷后之学者──   三要者,耳目心也。元机者,灵妙而应验也。夫耳之于听,目之于视,心之于思,三者为人一身之要,而万物之理不出于视听思之外。
  占决之际,寂然澄虑,静观万物,而听其音之吉凶也。见其形之善恶,察其理之祸福,皆可为占卜之验。如谷之应声,影之随形,灼然可见也。
  其理出于周易,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之法,是篇则出于先贤也。
  先师采世俗之语为之例,用者有鬼谷子、严君平、东方朔、诸葛孔明、郭璞、管公明、李淳风、袁天罡、皇甫真人、麻衣仙、陈希夷。继而得之者邵康节、邵伯温、牛思晦、牛思继、高处士、刘湛然、富寿子、泰然子。其年代间传者不一,而不及知其姓名者不与焉。此言三要之原也。
  原夫天高地下、万物散殊,阴浊阳清、五气顺布,祸福莫逃乎数,吉凶皆有其机。人为万物之灵,心乃一身之主。目遇之而为形为色,耳听之而为声为音,三要统之而万物备矣。
  此言盈天地之间,惟人为万物之灵,而耳目心三者,又为人身应万事万物之要也。故曰三要。
  是以逢吉兆而终须有吉,见凶谶而不免乎凶。物之圆者事成,物之缺者事败,此理显然,夫复何疑。
  此言占卜之顷,逢吉则吉,逢凶见凶,谓之克应也。
  是以云开见日事必光辉,烟雾障重终当暗昧。忽颠风而飘荡,偶震雷以虚惊。日忽当面宜近清光,雨乍湿衣可蒙恩泽。忽然云雾遮天,诸事失色,偶顷烟障迷空,百事有阻。此言仰观天文以验人事也。
  占卜之顷,见重山为阻隔之险,重水为浸润之深。水流而事通,土积而事滞。石乃坚心始得,沙为放手即分。浪激主波涛之惊,坡崩防田土之忧。旱野之旁心力俱竭,枯木之下形貌皆衰。此言俯察地理以验人事也。
  适逢人品之来,实为事体之应。故荣宦显官宜见乎贵,富商巨贾可问乎财。儿童哭泣,忧及子孙,吏卒喧呼,忌防官讼。二男二女重婚之义,一僧一道孤独之端。男人笑语,阳喜相扶,女子牵连,阴私见累。匠人主门庭改换,屠宰乃骨肉分离。猎者主得野外之财,渔者主得水边之利。见孕妇则事萌于内,逢瞽者则虑根于心,此言人品之应于事理也。
  至于摇手而莫为,摇头而不肯。拭目而喷嚏者防哭,搔首而弹垢者有忧。足动者有行,臂交者有失。屈指者多阻节,嘘气者主悲愁。舌出掉者有是非,背相靠者乍闪赚。遇攘臂者争夺乃得,遇下膝者屈抑以求。此言近取诸身之应也。
  若逢童子受业,有官职之端,主翁笞奴,防责罚之事。讲经论史,事体徒闻于虚说,讴歌词曲,谋为转见于悠扬。见赌博,主斗争之财,遇题写,主文书之事。遇携物者得人提拔,遇牵手者必有牵连。此言人事之应也。
  若舟船在水,凭其接引以行,车驾当涂,则知负载而往。张弓持矢者,必有荐引,有弓无矢者,未可施为,有箭无弓者,亦难为用。执持刀剑,须分快利之因,披甲操戈,可断刚强之柄。
  抱丝者,事体繁冗。扬旗者,眼目众多。妆花刻果,终非结实之因,画影图形,皆为妆点之类。经纬将成,可以问职,笔砚俱在,可以求文。偶倾盖,事必顺。忽收伞,主退权。忽临镜,可赴召。持贵器,有非常之用。负大木,有不小之才。遇升斗,事宜度量向前。逢尺剪,必须裁度以用。见蹴踘,则逢人踢拨。开锁钥,则遇事疏通。逢补器,终是不坚。值磨镜,再来光彩。刓斧磨,刚者逢锐得利。快刀砍木者,利事伤财。裁衣者,破后还成。造炮者,成后仍碎。弈碁者,取己之计。张网者,摸之以空。或持刀锯必有伤,或涤壶觞必有饮。或挥彩扇者,有相招之义。或污己衣者,有谋害之人。此言器物之应,远取诸物之义也。
  虽云草木之无情,亦于卜筮而有应。故芝兰为物之瑞,松柏为寿之坚。遇椿桧而岁久年深,逢菰菌则朝生暮死。卜病占产,切忌逢之。
枝叶飘零当萎卸,根萎接续主牵连。值奇葩断是空花之貌,逢佳果终为结实之因,此言草木之应也。
  至于飞走亦有灾祥,乌鸦兆灾,灵鹊臻喜,鸿雁主朋友之信,虺蛇防毒害之谋,鼠囓衣有小口之灾,鹊噪檐有远行之事,犬战必招盗贼,鸡斗或致喧争。牵羊者喜庆将临,骑马者出入皆利,猿猴攀木身心不定,鲤鱼得水变化非凡,逢散马者疾病难安,架飞禽者囚人未脱,此言禽兽之应也。
  酒乃忘忧之物,药为去病之方,故酒樽忽倒,乐极生悲,医药逢师难中有救。藤罗之类堪倚势。虎豹之象可施为,耕田锄地,事进必翻。剖竹破竿,事势必顺。春花秋月,虽无实而有景。夏棉冬葛,纵有用而背时。凉扇当主弃,捐晴盖暂远遮蔽,泡影电光,虚幻难信,蛛丝蚕茧巧计乃成,此杂见观物之应也。
  若见物形可知字体,石逢皮即破,人傍木为休,笠飘水畔泣字分明,火入林中焚形显见,三女有奸情之扰,三牛为?走之忧,一木二火荣耀之光,四水一鱼鳏寡之象,两犬相争者忧囚狱,一斗入门者斗争,两丝挂臬者乐事,一人立门须防闪失,两人夹木行人必来,人继牛后失字分明。此言拆字之应也。
  复指多物以叶音义,如见鹿可以言禄,见蜂可以言封,见梨必主分离,桃忧逃失,见李则公讼得理,逢棺则问名得官,鞋则百事和谐,盒则诸事和合,难于详细在人变通。此言为物叶音之应也。
  及乎在我之身实为彼事之应,故我心忧兮彼事亦惨。我心乐兮彼事亦佳,我适闲兮彼当从容,我值忙兮彼当窘迫。此即自己之应,近取诸身之谓也。
欲究观人之道,须详系易之辞,将叛者其词惭,中心疑者其词枝,吉人之词寡,蹂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词游,失其守者其词屈。此言易经观人之道也。
  复观动静以定迟速,故坐则事应迟,行则事应速,走则愈速,卧则愈迟,此言一动一静之意,亦近取诸身也。
  更观五行,再详八卦,卦吉而应吉则终吉,卦凶而应凶则终凶,卦应一吉一凶,事理半凶半吉。明生死之理,察动静之机,事事相关物物相应。此言五行八卦及克应动静之理也。
  活法存乎方寸,元机在于师传,纵万象之纷纭,惟一通之融贯,务要当机而发,须要临事而详。此卜理在人之变通也。
  嗟夫方朔射覆事物于隐征,诸葛马前定吉凶于顷刻,皇甫端坐之妙,淳风鸟觉之占,虽所用之有殊,诚此理之不异,此言三要元机之妙处也。
  可以契鬼神之妙,可以会蓍龟之灵。然人非三世莫能造其元,心非七窍不能悟其奥。故得其说者秘非其人勿传,轻泄天机重遭阴谴。造之深可以入圣,用之久可以通神。必是大根道器之人,凭缘得遇,岂小鄙而闻戒乎慎之。此言元机之妙不可轻传妄授,宜秘之以重斯文也。

        六爻不动


  据宋代学者朱熹的见解,认为「六爻不动,占本卦彖辞」为依据。
  其实,易的主旨为「变易无方」,此乃「不易之理」。
  即使爻变、爻不变,其解易之法,以「耳目心」之所动,而系其辞。
  故前贤所制之成例,毕竟只可视为先例,因之可循为解卦的根据。固不可视为不可改易的金科玉律。
  是以,「易无定法」是也。
  朱熹制立的六爻动与不动之各种法则,切莫拘泥和固执不变。否则,即不明白变易无方的易旨。
据魏书记载,牛辅惧怕失守,寝食难安。
牛辅于接见客人时,必先使人去相来人的动静相格,以察来人有无反骨反气。
不但如此,往往兼用占筮法,得知有否凶危,牛辅才会接见来人。
有一回,中郎将董越来见牛辅。
牛辅令人占筮此次见面,有否吉凶。
筮得兑下离上,即「火泽睽」。
筮人说,此卦贞卦是代表牛辅,为兑金。其侮卦是代表来人,为离火。
火胜金之象,外谋内卦,凶。
于是牛辅实时将董越斩杀。
此卦,即不用彖辞来解释,纯用卦象五行来推断。
其实此卦互卦成「水火既济」,亦犯水克火,外卦克内卦之象,故主来人有不利于自己也。
本卦意义恰与互卦意义相同,亦甚巧妙。
又,宋代词人辛弃疾,少日曾拜蔡伯坚为师。其时,与党怀英为同学,时称「辛党」。
某日,为未来仕途方向,求问于占筮。
怀英得坎卦,于是留下来,在金国做官。
辛弃疾得离卦,遂决意南归宋朝。
二人自此南北各去,只据卦之方向性来推断,亦不取彖辞。
坎,为北。离,为南。全依卦之方向性质而推断的。
故此,即此二例,可知「易无定法」。连解卦,都必须灵活变通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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