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路边饭店,在风雨中越发冷落和萧条,即使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只有胖子一个客人。几年前,胖子还是百万富翁,现在几乎沦为乞丐,他也不敢奢侈,只要了啤酒和花生米。
“要是能找到秃子和瘦子就好了,他们只需分一杯羹就够我享用的。当然,最好是再干一票大买卖,那样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胖子这样想着,不由得万分高兴,他举起啤酒饮牛般喝了起来。
两点时分,酩酊大嘴的胖子摇晃着走出饭店,雨点打在赤裸的背上溅起朵朵水花,他浑然不觉,只是半闭着眼,哼着曲,走到一棵柳树下无限解脱的小便。
程逸从潜伏的玉米地里蛇一般的绕到胖子身后,轻轻拍打他的肩膀,他刚一回头,程逸右手一挥,犀利的剃须刀闪电般划过他的喉咙。胖子轰然倒在泥雨中,就像倒了一堵墙。在这一瞬间,程逸想起前几天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瘦子,同样是跌倒在地上,瘦子却像一片飘落的树叶,悄无声息。
第二天晚上,在青龙山破庙里,中间人瘸子给了程逸三万块钱,他说:“这是你第二次杀人的酬金,带着它金盆洗手,远走他乡吧。”
“我想再干一次,我需要足够的钱给儿子治病。”
“我只是中间人,雇主没有给我第三个人的名字。”
“一定会有的,我求你去问问他。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告诉我联系的方法。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我太需要钱了。”
瘸子突然走到程逸跟前,郑重其事的说:“不用问,如果有,一定是我们当中一个——你或者我,到那时他自会出现。”
“这,这怎么可能?你是他最信赖的人,否则他不会让你打理这么重要的事,而我也一直是在为他卖命啊!”
瘸子神秘的笑了,他说:“我暗中调查过,雇主和两个被害人都是青岛人,现在却分别住在青岛以外三个不同的地方,可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紧紧穿着他们,你不觉得奇怪吗?谁敢断言,他们以前不是最信赖的朋友呢?反正我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三个被谋杀的人。”
瘸子头也不回走了,拐杖触到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极有规律的咯咯声,在寂寞的夜里格外刺耳和诡异。青岛两个字深深刺痛了程逸,为了给儿子治病,他在外地做杀手赚钱,已经两年没有回到这个魂牵梦萦的故乡了。他呆立在佛像前,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婆娑的树枝,从没有木棂的窗户投射到佛殿地面上,微风轻拂,树影摇曳不定,其间却有片黑影一动不动,程逸意识到危险,他的手迅速伸进下衣口袋里,紧紧攥住了刀柄。
“那是一把剃须刀吗?每个杀手都有自己惯用的凶器。你的身手越来越敏捷了,杀死胖子时比杀死瘦子更加干净利落。”来人隐蔽的很好,程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影子,却看不清面目。
“你是谁,来干什么?”
来人表明了身份,他是真正的雇主,同时他也带来了第三个被谋杀者的名字——瘸子。这虽然让程逸震惊,却也在意料之中,杀人灭口这是最老套也是最合理的理由。作为杀手,他关心的只是钱,但要杀死一个自己熟悉却没有任何过节的人,多少有些迟疑和心软。
“杀死瘦子和胖子瘸子给你多少钱?三万还是五万?而我可付了十万,如果你肯做,我可以再付给你十万。”对方的目的显露出来,他急于得到答复,不由得向前迈进一步,虽然他仍在阴影里,但程逸还是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和尚头,程逸微微一怔,沉思了片刻突然说:“你想独吞那三百万?”
“我,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秃子很吃惊。
“五年前,你和胖子、瘦子在青岛抢劫了三百万现金,开着面包车撞到一个男孩后仓皇逃跑,难道不是么?”程逸点燃一支香烟,淡淡地说,“瘸子怕你杀他灭口,刚才都告诉我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进来吧,我们谈谈价格,还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杀掉胖子和瘦子?”
秃子见事情败露,只好走进佛殿道出实情。五年前三人分了赃款后各奔东西,胖子和瘦子恶习不改,只知道奸淫嫖赌,最后坐吃山空,只好重操旧业。秃子怕他们万一失手被擒,连累自己受牢狱之灾,这才雇凶灭口。他没有想到瘸子居然出卖自己,事已至此,他索性走到程逸面前,恶狠狠的说:“如果你让瘸子成为第三个被谋杀的人,我给你三十万。”
“不,你才是第三个被谋杀者。”
“为什么?”
“因为五年前你开车撞到的男孩是我儿子。”
一切竟是如此巧合,雇主称同伙为胖子和瘦子,而自己又是个秃子,这正好应了程逸儿子的一句话,在回忆当时车祸情景时,他说:“我看到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从银行里跑出来,跳进一个秃子开的面包车里,我来不及躲避就被撞了出去。”这正是程逸怀疑的原因,没想到秃子竟然承认了。
五年了,儿子一直瘫痪在床,他从未自己喝过一口水,吃过一顿饭,也从未自己穿过一次衣服和大小便,这一切都是拜秃子所赐。多年的积恨涌上心头,程逸拔刀逼近秃子。
秃子成了第三个被谋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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