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千年传说
没有风的秋夜,圆月在微蓝的薄云中时隐时现,天地万物都笼罩在这黑黢黢的帷幕之中,黑暗像某种液体,隐隐约约在流动、弥漫、聚集.……
明月投射在井中的影像略显模糊,四周悄然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为什么,为什么……"低沉而悲凄的声音仿佛咒语般由远即近。
远处,一个身着嫁衣,头戴凤冠的艳丽女子低喃着,跌跌撞撞的走来,脸上彩妆虽被泪水抹花,却丝毫不损她那绝美的容颜。明眸,皓齿,蛾眉,樱唇,玲珑的身躯裹在宽大的红衣中,更显得娇巧无比。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你要娶别的女人?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不如她?今天的新娘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是我,是我……"她神情恍忽,步屐踉跄,一下摔倒在井边的大青石旁,那大青石因长年被井水冲刷,早已变得光滑如壁,石中反映着她那几近疯狂的身影。看到石中的自己,她呆了呆,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尖锐的笑声恍若负伤野兽的哀鸣,如破竹般划破寂静的夜空,令人痛彻心肺,星月为之震撼,刹那间,风云突变,狂风骤起,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一道炸雷凭空而起,震得大地也随之颤抖。
就这样,直到嗓音嘶哑,她才停止狂笑,慢慢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拉直湿透的嫁衣,对着天空,轻声说道:"爱你之心,永生不变,此情可待,原世世相随。"
说完,她猛地纵身扑入井中。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砰"的一声,那块大青石瞬间被劈成了两半,斜斜的倒在井边……
千年后……
1 校园古井
"听说,咱们学校以前是个坟场,建校时,挖出好多人骨……"
"不对,我听说是医院改建的,有人晚上还看到这图书馆是间停尸房……"
"不是,我听说……"
学校无论大小,无论新老,总之,是个学校,它就有传说,即使没有,也会被好事者编排出几个来,或者道听途说的把人家学校的故事搬到自己学校来,再添油加醋的形容一番,好似亲身经历一般。
对于这个建校至今都不超过三十年的A大来说,唯一值得莘莘学子们在"卧谈会"上吐口水的,大概也就只有东苑树林里的那口古井吧。
说它是"古井",还有点分歧,考古系有一半以上的人认为它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而另一半则认为它最多不过是近代遗产,绝对不会超过百年,试问哪口古井被荒废千年岁月,非但未被尘土掩埋,反而水质清澈透明,总而言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因此,关于这口井的种种传说,也就应运而生了,有人说是文化大革命时,有个老师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跳井,还有的人说是十几年前有个学生不堪沉重学业而跳井,更有甚者说它是学校的秘密基地的入口......总而言之,各种版本应有尽有。其中,最广为流传的,转载次数最多的,却是那个不知道从哪一届开始兴起的关于千年女鬼的故事,原因是有人曾经在古井旁见到一个红衣女子,只是这个传说年代久远,已不可考证了。尽管如此,却丝毫不损情侣们对它的喜爱,只因东苑树林地处校园最外围,离行政主楼也最远,平时人烟稀少,因此,每当日落黄昏,这里便俨然一副爱情乐园的情景。刚开始,校方对此并未多加限制,直到五年前,一个音乐系的女生跳井自杀,校方才封锁了进林的道路,严禁学生进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口古井的具体位置便渐渐的被人遗忘了,只有传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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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A大302室的窗外,一片黑暗,没有半点星光,寒风狂妄的刮着,透过窗户缝隙渗进屋内,丝质的窗帘印着窗外那棵大榕树摇晃着模糊昏暗又张牙舞爪的影子,随着大风轻轻的飞舞,发出洒洒微响,对面的大钟楼上,指针指向了12点。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窗子缓缓的打开,一道红影,一闪而入。
红影静静的立在窗边,冷冷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女生,默不做声。随着红影的进入,屋内的空气骤然下降,床上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温的转变,转身将被子向里拢了拢,朦胧间,她恍恍惚惚的看到床边坐了个红衣女人,模样艳丽,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猛的睁大了眼睛,“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拢着被子,颤声问道:“你是谁?”那红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倾下身来看她,慢慢的向她靠近,越来越近,她吓得忙向后缩,那红衣女人的脸上渐渐长出一根根白毛,白毛越来越多,一片片布满全脸,那脸庞也越变越瘦,眼睛越来越圆,耳多越来越尖,她定眼一看,那竟然是一张猫脸,突然,那张猫脸猛的向她扑来,她吓得尖叫起来。
“啊......”
敏尖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喘着气,恐慌的向床边看去,什么也没有,再望向窗户,也是关着的。房间中静得可怕,只有她那急促的喘息声。
“噩梦,是噩梦。”她嘟哝着,自我安慰道,用手摸了摸满头大汗的额头,却发现身上的睡衣竟也被汗水湿透了,她脱下睡衣,再次躺下。
“喵。”身边一声温柔的猫叫,她惊得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回头看去,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正轻昵的磨擦她的手臂,原来是“帽帽”,她松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它,帽帽乖巧的靠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就这样,她搂着帽帽,盯着窗子,直到天明。
整整一天,敏都想着那个可怕的噩梦。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明关切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憔悴的女友。
“没什么。”敏摇了摇头。
“是不是没睡好?”他看到她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敏忧郁了一下,将昨晚的梦告诉了他。
明听完后,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微笑着对她说:“女人?猫?我想,应该是帽帽的女朋友吧。你想,帽帽都一岁了,其他的猫要到这个年龄早该有宝宝了,它却还孤家寡人一个,它是想让你给它找个老婆吧?”
敏一愣,随即“噗”的笑了出来,“色猫。”她笑骂着,又对着明说道:“只有你才会想得出来。”
明将手搭在她肩上,温柔的说:“心情好点了吧,别胡思乱想的。”
敏点了点头,轻轻的靠在明的肩上,他俩在A大可算道亮丽的风景线,活泼可爱的敏绝对是个美女,可遗憾的就是个子太矮,可偏偏和高出她许多的明走到了一起。所以两人牵手校园的时候经常看到许多差异的视线,可是明却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十分疼爱这个袖珍女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鱼片递给敏,说道:“给帽帽的,叫那个肥猫少吃点,都快养不起它了。”帽帽是敏的宠物猫,样子长的像流氓兔,色迷迷的小眼睛,小巧的舌头特别可爱,以至于查房的老师都不忍心赶走它,破例允许它生活在302室,于是帽帽成了A大内唯一一只合法生存的宠物,惹的其他的女生羡慕的不得了。明也很喜欢这只色色的猫猫,经常给它买鱼片吃,刚开始时,敏让明买鱼片,他还以为是敏爱吃,于是狂买,谁知道原来是便宜了那个小玩意,之后,买鱼片就变成他每日的必修课了。
敏接过鱼片,放在包里,转过头,又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笑了笑,附下身来,用那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知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敏敏,生日快乐。”见敏笑着低下头,他迅速拉起她的手,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物,不过,暂时保密,你现在先回寝室去补个眠,看你现在憔悴的样子,看得我都心疼,听话,乖乖睡一觉,等我晚上来接你,好吗?”
敏点点头,接着,两人手拉着手的走在落满枯叶的林荫道上......
“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敏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喂~”她楞了半天才拿起电话,颤声问道。
“敏,你醒了没,是我啊。怎么,又做噩梦了?好了,乖,不要多想了,我在楼下等你,快下来啊。”是明,敏压抑住狂跳的心脏,轻声回答:“嗯,我马上下来。”
放下电话,敏坐到书桌前,对着镜子,轻轻解下发带,一头如云般的长发一泄而下,顺及腰间,她拿起木梳,细心的梳理起来,将它们全部整齐的挽在脑后,接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条蝶形项链,那条项链是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虽然很便宜,但是却是这份感情的见证,敏很珍惜,一直戴着,已致于项链的接口处都有点损坏了。她将项链系在颈前,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印着那精致的项链配着她因受惊吓,而略显苍白的脸庞,显的更加娇美。最后,她抱起窝在床上打瞌睡的帽帽,快步走出宿舍。
“敏,走快点。保证你今晚会开心的。”明拉着敏,一路小跑。
“你呀,老出些鬼主意。”敏抱着帽帽跟着明往东苑树林走去。平常树林里很热闹的,应该是“误入林中深处,惊起鸳鸯无数”才对。可今天整个树林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敏有点害怕了,抓着明的胳膊说:“明,去哪啊?我有点怕。”
“就快到了,给你一个惊喜,来,先把眼睛捂上。”明掏出一块手帕把敏的眼睛捂了起来。
“你捂我眼睛做什么啊,我怕。”敏不满意的说道。
“怕什么啊,有我在呢,乖啊。”明拉着敏的手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好了,把眼睛睁开。”明把手帕解了下来。
“哇!”
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心形中心,整个心是用燃烧的蜡烛组成的,微风轻拂,蜡烛的火焰扑扑跳动,而心内撒满了玫瑰花瓣,在心的中央燃了一堆旺旺的篝火,篝火旁边摆着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用红色果冻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大字:“敏敏,生日快乐,爱你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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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深情的看着敏问道:“喜欢吗?”。
敏使劲的踮起脚尖在明的面颊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激动的说:“坏蛋,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害我这么吃惊,还感动的流泪。”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
“乖啊,怎么真哭呢,好丑哦。”明搂着敏,用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才不管呢,人家就是要哭。”敏将脸埋在明的怀里,撒娇道。
“不是啊,你看我衣服质量很差的,要是让泪水弄掉的颜色抹到了脸上,可成女鬼了哦。”明将她的脸托起来,温柔一吻。
“讨厌啊你,成了女鬼也回来吓死你!”敏调皮的在明的袖子上擦了一下鼻子。
“呵呵,就怕那时候你不回来吓我,好了吹蜡烛先,要吃蛋糕了哦。”明拉着她坐到那个巨型蛋糕前。
“敏,最近练琴了吗?”明一边在篝火上烧烤一边对偎依在自己身上的敏说。
“练啊,只是......”敏稍稍迟疑,又说:“可是那曲《高山流水》实在太难,是九级的曲子呢,好多指法我都还没学到,现在只是勉强能弹。听说5年前一位师姐弹得特棒,可惜后来香消玉损,真是古筝界的一大损失。”敏拿着蛋糕,惋惜的说。
“没关系,敏,你在这等我,我去拿琴,我们琴箫合奏。哈,棒极了!”没等敏说话,明便跑了开去。
一阵冷风吹来,帽帽“喵”的叫了一声,从敏怀中钻了出来,探着脑袋四处张望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诺大的树林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抱紧了帽帽,心里盼望着明早点回来。
“不要,你不要过来……”敏突然听到了一声充满惊恐的呼喊。她恐惧的望望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帽帽在怀里“喵喵”的叫着。
“不要啊,不是我!”那个声音更加清晰了起来,敏撒腿就跑,没跑出几步和迎面一个物体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啊!”敏一下跌在地上,惊恐万分的望着眼前这个人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明放下琴,扶起敏,奇怪的看着她问道。
“我,我听到有人在呼喊!”敏一下扑在明的怀里喘息的说。
“看你,怎么做了个噩梦就神经兮兮的了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哪有什么人在呼喊,肯定是你听错了啦,我都没有听到。好了别乱想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明替敏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说道,“来吧,我们合奏《高山流水》。”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敏疑惑的想,“算了,不想了,反正有明在。”她甩了甩头,将万般恐惧抛之脑后。
明将琴放在篝火旁,敏坐在玫瑰花瓣上,试了一下音对站在旁边的明说:“我们开始吧。”明拿着洞箫对敏敏点了点头。
一时间,潺潺流水,巍巍高山从指尖一泻而出,古筝的尾音总在余旋时稍稍翘一点,极其妩媚。高山间的流水,淙淙叮当,加上洞萧曲间穿插,画龙点晴,幽雅的曲调在整个树林内余音绕梁,宁静悠远,飘逸自然,久久回荡,另人心旷神怡。这首《高山流水》的故事出自《呂氏春秋》,琴家俞伯牙善弹琴,即兴作此曲,只有其知音好友钟子期方能深刻领会其中真谛。這个知音不简单,伯牙弹一段,子期说“巍巍乎泰山”;再弹一段,他又說“荡荡乎流水”。子期从琴音中听出“高山”、“流水”,这也正是伯牙想表达的,二人竟想到一起了。子期死后,伯牙终身不再弹琴。敏和明虽然都不是音乐专业,但是都对古音乐有浓厚的兴趣。后来明发现如果两个心有灵犀的恋人琴箫合奏《高山流水》,那便又是一个崭新的境界。
渐渐的曲子到了中段古筝独奏高音处,那段有几个难度很高的指法,以敏目前的修为是不能熟练完成的,于是,琴音不禁一滞,整首曲子也就不协调了。敏抱歉的看了明一眼停了下来。“我们从头再来吧。”
琴声又起,在空旷的树林内显的那么的空灵,转眼又到了那段高音处,这一次琴声不但没滞,反而更加潺潺。
明满意的看了看敏,可是却大吃一惊,只见敏满脸煞白,呆呆的看着琴弦,她两手已经离开琴弦,而那琴弦竟在兀自跳动着,也就是说刚才这段高音根本就是不是敏敏弹出来的!两人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琴弦上下起伏。琴声中,山景的宏伟,悬崖峭壁,山洞深渊,树影幢幢,忽地,琴音一转,连绵不断、涓涓的流水缓缓而动,悠间写意,但偶尔湍急而逝,高低有致,完美的“高山流水”在弦间一泄而出,然而,琴声中虽表现出一片安祥平和,却隐藏着让两人不难感觉的丝丝血腥。
突然,琴声骤停,林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阴风忽起,凛冽的寒风疯狂的刮了起来,吹熄了蜡烛,四周暗了一下,红红的篝火印着两人苍白的脸庞,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
“喵傲!”
两人耳边一声刺耳的猫叫,打破了这诡秘的沉静,他俩面面相觑,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瞧着全身白毛炸起的帽帽。只见帽帽一跃而起,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随即,稳稳的立在古筝上,诅咒般娇魅的绿瞳,流动着邪惑,默然的观察着四周的魑魅魍魉。
“鬼......”敏睁大双眼,面如死灰的盯着琴弦。
“敏,你还记得那个千年女鬼的传说吗?”明放下洞萧,颤声问道。
“你是说......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恐惧的看着他。
“你刚刚说,听到有人在呼喊......”明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古筝上躁动不安的帽帽。
“别,别说了,我怕!我怕!”敏紧张的向两侧瞄了瞄,什么也没有,却更让她毛骨悚然。
“别怕,我说过,有我呢。”明慢慢踱到她身后,用他有力的双臂环抱住她,将她靠向自己宽厚的肩膀上,轻声安慰着。有了明的保护,敏稍稍安心,却仍然害怕,娇弱的身躯不住的打着冷颤,使得明心疼不已,不由加大力度,将她圈得更紧些。
忽然,狂风袭来,吹熄了唯一照明的篝火,四周顿时暗了下来,黑天摸地,漆黑一团。林中一片安静,死一般安静。
“喵傲!”
帽帽猛的抓狂起来,凶神恶刹的对着林子深处狂吼,只见它身形一晃,跳下古筝,快速的向林中跑去。
“帽帽!”敏惊呼一声,忙起身追去。她和帽帽相处一年多时间,早已有着深厚的感情,现下,如何舍得它独身进林,一时之间,她也忘了危险,用力挣脱明的怀抱,追了过去。
“敏!小心......”明一边喊一边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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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追着帽帽,逐渐没入了林子深处,他们感觉到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光线也越来越暗了,隐约间,敏看到一个帽帽蹲在地上,朝一个突出的桌子怒吼着。
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桌子,而是一口井,一口古井。
帽帽在古井旁愤怒的转圈,全身的白毛都立了起来,尾巴翘得老高,不时用尖利的爪子使劲刨着井口,口中发出“噜噜”的呼唤声,敏也惊讶的走了过来,奇怪的看着帽帽那反常的表现,心里暗自琢磨着。
“难道?难道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古井?”明好奇的打量.
2 古井冤魂
古井由无数砖石围成,或许是由于年代久远的原故,砖色略显暗红,活似人的血液,剥落的地方长满了青苔,犹如陈年干涸的血渍,丝丝幽诉多年的悲苦。井边蔓草丛生地爬满半壁,隐约有股难闻的气味溢出,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就外观而言,这口古井充满肃寒的阴气,给人一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架构着生灵与死魂不灭的哀情,使人感觉到无形的鬼魅之气环伺,蠢蠢欲动地等着蚕食弱者。
“哎哟。”敏惊叫一声,她感到脚下一绊,不由向前摔去,幸好明将她一把扶住。两人低头一看,才发现刚刚那个绊脚物是一块裂成两半的大青石,明轻轻拂掉青石上的积尘,发现它竟然光滑如镜,镜中反映着他与敏吃惊的样子。
“明,我们走吧。”敏拉拉他的衣袖,害怕的央求着。
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古井旁边,探头向井中望去,视线中,井水清澈透明,水中倒映着他英俊的脸庞,没有异样,他茫然的瞧着自己的影子,心中觉得颇有些奇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忽然,井中快速闪过一丝红影,吸引了他的眼光,他大吃一惊,忙大声叫道:“敏,快来看。”
敏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诧异的向井里瞄了一眼,可是,除了井水和蔓草,什么都没有,她疑惑的看着明,问道:“叫我看什么?没东西啊。”
“没有?”明忙一把拉过敏,急道:“怎么会没有?你没看见吗?”
“你看见什么了?”敏更加疑惑了。
“井里有一个影子,一个红色的影子。”明一边说,一边拉着敏爬在井边指着井水说。
“红色的影子?”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记起昨晚那个梦,梦中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
“轰窿窿~~~~~~”巨大的雷声震耳欲聋,天气骤然一转,狂风剧起,飞沙走石。
“哗喳~~~~~~”一道闪电直劈而来,天空被划开一条闪亮的轨迹。
两人惊讶的看着天空,奇怪为何冬夜也会有此雷声,可是,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滂沱大雨便倾盆而下,明见状,拉起敏向树林外跑,想找个地方避雨。 >
没跑几步,敏突然停下,急道:“帽帽,还有帽帽。”说着转身返回寻找,却见帽帽还呆立在井边,忙奔过去,想抱它。就在这时,她见到面前红影一晃,快速的消失在空气中,她呆了,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雨越来越大,在井边形成一片水雾,忽然,一个朦胧的影像印着水雾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摔在地上,明忙跑上来扶起她。
那影像在两人面前越来越清晰,影像中出现一个身着嫁衣,头带凤冠的女人,如花似玉的美人,一头秀发披散在莹润的薄肩上,皓腕轻拢云鬓妖媚横生,兰膏香染玉钗坠,淡淡铅华描翠眉,眼似秋水。腰肢风外柳,袅袅雪中梅。两滴清泪滑下那无人疼惜的粉腮,胭脂匀了绯色却匀不平心底惆怅。她满含悲愤,眼中丝丝爱意,丝丝憎恨,融在一起,组成一张令人心碎的画面,只见她对着天空低吟数语,猛然转身,绝望的扑入井中......
随着她的落井,两人耳边幽幽的女音骤然响起。
“爱你之心,永生不变,此情可待,原世世相随......”
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哀哀鬼鸣,不停的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
敏望着消失的影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阵晕眩感突如其来,她再也支持不住,悠悠的倒了下去......
这是哪里?
敏沿着小径,踩着轻快的步伐,漫无目的的走着,铺着细碎鹅卵石的小径两旁,有着一两百种不知名的花在盛放着,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儿,令她感到心旷神怡。
“好美的地方。”敏感叹一声,抬头一望,前方出现一条蜿蜒狭长的石道,她毫不忧郁的踏了上去,朝着石道继续前进。通过矗立的两根石柱,沿途发现了好多与刚才不同景色的花木,红花绿叶,不时随风晃动着,煞是好看。
忽然,石道出现了一个大弯,敏仿佛觉得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
天啊,眼前的影像突然大变,原本花团锦簇,柳绿水青的美丽景致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面前这阴森恐怖的树林。敏一惊,忙回身去找来时的那条石道,那条石道竟然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颗石子都没留下。
敏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胆战心寒的向前走去。
林中鬼哭神号,怨气冲天,一团团黑气笼罩着树林,给她一股强大的压力,仿佛由于她的到来,激怒了林中沉郁的亡者,阴风突起,幽冥之气剧增,郎朗阳气一丝不剩,似乎阴森鬼气,冰冷寒肃才是最终的坟地。
“这林子好眼熟,好像,好像是东苑的树林。”敏喃喃自语,猛然,她的目光紧紧索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突出物上。
井,那口古井!
敏倒抽一口凉气,背脊传来一股寒意,手脚冰冷僵硬得一动不动。
“啊......”
一声尖锐的凄厉声穿透云霄,震得敏心脏一阵狂跳。
不,不能呆在这里,敏转声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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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在她耳边迅速插过,阴风呼呼的吹着她苍白的脸庞,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她脚下一软,跌了出去。
她抬起头,看看四周。不,不对,井!还是那口井!
她狂奔了这么久,竟然是在原地打转!一时间,敏绝望了,脑中开始混沌起来,恍惚间,她见到前方有两个黑影。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在东苑树林的古井旁边一个黑影一边后退,一边用极其惊恐的声音解释着。
“你,你杀了她!你好狠毒啊,要不是你,她今天晚上还会在晚会上弹那曲惊为天乐的《高山流水》,你却把她推了下去!你拿命来,我要替婉儿报仇!”另一个黑影一边狠狠的说着,一边向那个黑影靠近。
“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那个黑影一边后退一边近似绝望的解释着。
突然卟咚一声那个黑影重重的落入了井中,一个生命完结于几朵溅起的水花。空旷的树林里发出一种空洞的回音,那是死亡的声音!
敏被这一幕吓呆了,刚要转身逃跑那个黑影快疾如风随风般的像敏飘来,一股凉意渐渐袭来,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两只腿上,快步如飞……,可惜晚了,她突然被一个手抓了起来…… 她的双腿离开地面,整个身体向上飞去。她努力的转动脖子,想回过头来,看看那张“脸”,可是她的脖子象上了夹板,丝毫不能动弹……敏拼命的挣扎,那只手突然间松开了,敏象一只灌了铅的沙袋,“嗖”的一声,从高空直往下落……
“啊……”敏大叫一声,睁开眼晴,魂不附体的看着四周。
“敏,敏,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明关切的声音。
“我怎么了?我在哪里?”敏一抬头望着明那张憔悴的脸,忙反问道。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你现在在寝室,现在总算没事了。”明长长的出了口气。
“明,我刚才做了个梦……”敏忙拉着明,急道。
“好了,你刚醒过来,有事等会说,你先躺一会,我下楼去给你弄点吃的。”明没等她说完,打断了她的话,慌张的跑下了楼。 明回来的时候,敏正忧郁的坐在镜子面前梳理她那头如水的长发,明把盒饭放在桌子上,缓缓扶起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温柔的对敏说:“先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了。”
敏其实一点东西也不想吃,但是为了不辜负明的好意,只得打开饭盒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
“帽帽!帽帽呢?怎么没看见帽帽!”敏突然放下筷子,惊叫问道。
“在那儿呢,看你大惊小怪的。”明向床角的柜子指去。敏抬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帽帽蜷缩在床头柜的角落里。只是表情特别怪,那双蓝荧荧的的眼睛在黑暗处闪烁着绿光,直直的盯着她。
“帽帽,帽帽你怎么了?”敏起身,慢慢的向帽帽走过去。
“喵~~”帽帽叫了一声,一下子跳到床上,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帽帽它怎么这样了?”敏吃惊的问明。
“可能昨天淋雨了,身不舒服吧,过几天就没事了,不要理它,你先吃饭。”明看了一眼帽帽,不在意的说道。
“唉!可怜的帽帽。”敏叹了口气。
敏一直忧郁好几天,每当她想问明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及想和明说那个怪梦的时候,都被明用别的话题岔了开去。敏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再追问下去,毕竟那天晚上的恐怖经历,是谁也不想再去回想的。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明是个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男孩子,所以没多久,敏便又活泼起来。周四下午每课,明说好要陪敏要去逛商场的,两人牵手刚出校园,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吱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一张很帅气的脸伸了出来:“敏,你去哪?我送你啊?”
“哦,谢谢,不用了,我们一起的。”敏拉了拉明的手小声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那人用很忧郁的眼神看了明一眼便开车走了。
“明,你知道的,这个人很烦的……”敏轻轻的拉了拉明的手说。
“快,车来了。”明好象没听到敏的话便拉着敏的手上了公交车。
刚才的那个人是大他们四届的师哥,现在在本校读研究生。家境很好人又长的帅,所以屁股后面有很多女孩子追,可是他完全视而不见。据说在4年前他深爱的一个女孩子自杀了,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和其他的女孩子接触过,说来也够痴情的。可是自从在一次晚会上听了敏独奏的《高山流水》以后,就老借故和敏接近,并且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言辞只下似乎说敏像她喜欢的一个女孩子。敏只是认为是无聊男孩子一贯用来追女孩子的伎俩。也没怎么在意。
“明,不好了不好了!”敏惊慌的叫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明扶住慌慌张张的敏问到。
“帽帽,帽帽不见了!”敏着急了,它能去哪里呢?
“不会吧,它从来不到处跑的,你在寝室找过了?”明镇定的问。
“是的,每个角落我都找过了,可是连影子都没找到,昨天晚上它就不对劲了,怎么也不肯吃你买的鱼片。”敏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树林,去树林!”明猛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敏便向东苑树林跑去。
两人一路小跑,不一会便来到了树林的古井旁边,帽帽果然在这里。它正蹲在井边的大青石上,望着古井的水面“喵喵”的叫着,可是那叫声却不似以往,里面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帽帽。”敏呼唤一声,刚想走过去抱它,却被明轻轻拦住。
“嘘!”明将手指放在唇上,摇摇头,示意千万她别发出声音来。敏见状,虽是不解,却也乖乖的闭上嘴,和他一起悄悄躲到一边,静静的看着帽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