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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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满街都是时尚醒目的长靴。我翻箱倒柜地找去年买的那双卡其色羊皮靴，却看到了被细心包裹收藏着的这双布鞋。细细的搭袢，亮亮的金属扣，藏青色的鞋面上，两朵手绣的粉色小花朴素地依偎着搭扣而绽放。
　　布质有着皮质所没有的粗糙纹路，指尖接触到的是简单干燥的温暖。这感觉瞬间就湿润了我的眼睛，鞋子是我上初中那年外婆送的礼物。
　　第一次穿上这双布鞋上学，委屈得直掉眼泪，别的女孩都可以穿神气晶亮的皮鞋，而我却穿着如此老土的布鞋。一路上我拼命踢着石子，希望它立刻旧了坏了不能穿了。只过了几天我就拒绝再穿。理由是弟弟为什么可以不穿。
　　外婆悄然将布鞋收起，她明白我再也不会穿她熬夜密密缝制的布鞋了。
　　另一双黑色系带子的男式小皮鞋也浮现眼前。
　　那年我10岁。学校举行亲子联欢会，我要代表同学在会上致辞欢迎爸爸妈妈们，衣服无法选择，是统一的校服；我剪着近似男孩子的短发，任何可爱的发饰都无法点缀其上。于是鞋子就成了唯一能够显扬美丽的亮点——我已经看准了一双橙色的搭扣小皮鞋，也已经和爸爸妈妈反复描述了。
　　但妈妈买回家的是两双黑色系带的男式小皮鞋，小时候几乎所有的服饰我都是迁就弟弟与他的一样。那晚我拒绝吃饭，为我橙色的小皮鞋而哭泣，为妈妈的偏心而哭泣。
　　第二天联欢会时，老师为我涂了胭脂和口红，还在我的短发上夹了一只大大的蝴蝶结。掌声中我走到台前，只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的鞋。对着麦克风我只说了一句：“亲爱的爸爸妈妈们”，委屈和羞怯便哽住了喉咙，所有滚瓜烂熟的台词全都忘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哭出声来。老师冲上台将我拉了下去，那些家长都鼓掌安慰我，可是我的眼泪却一直在流，从学校一直流到家里，流成了一条长长的小溪。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枕头上躺着那双我魂牵梦萦的橙色小皮鞋。转过脸，看到妈妈温暖明媚的笑容……
　　现在的马路边再也看不到滚圆的小石子，踢踢哒哒的游戏也一去不返了；买着价钱上千的鞋子时，尽管满足，却再无儿时的兴高采烈。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告诉我：鞋子的用途是让脚舒服。但从我有了虚荣心之后，鞋子的功能就不再是让脚舒服。现在我努力让自己不舒服，却只是为了让别人看起来舒服。
　　开始难过，开始怀念布鞋，怀念无法回归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