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正准备下班,玲突然来找我,说是好久没看见丽了。我说那你就打个电话给她了。她说我总也打不通,还是你来拨吧。我接过电话,按下了重拨键。等了半天没动静,正准备挂机,忽然里面传出一个女声:“你所拨打的移动用户……”我听到这里正要关机,里面竟接着说:“已不在人世,如要接通她现在的电话号码,请拨打……”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硕大的屏幕,屏幕上闪动着一串长长的数字。我赶紧叫玲给我拿来纸笔。玲见我兀自发呆,不明就里,随手递来纸笔,我飞快地记下号码。眼前一切消失。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电话号码,分明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地图。脑袋里依稀记得一个506.可图上只有一条路、一幢楼、一条长长的走廊。
玲追问我可打通电话,我把图递给她,她仔细看了看,说:“怎么,她约你去她男朋友那里?”我大奇,你怎么认识这里?玲说她曾陪丽去过一次。她告诉我了一个大概地址,说是晚上还有事,就不跟我一起去了。我让玲再给丽打个电话,让她自己跟丽解释。玲按下重拨键,听了一下,我盯牢她的脸,可是她很平静地对我说:“已关机了。”我不能置信,身上的寒毛倒竖,我们怎会听到不同的提示音?!
我拿着那张地图上了路。外面的天色越发暗了下来。的士司机拉着我往远离市区的方向飞驰。我不停地问到了没有。他说:“急什么,还早呢。只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跑那么远干什么?”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现在一定要去,等哪个礼拜天,多找几个人陪我一起多好。我想让司机带我回去,可我发不出声音。我的脸急得滚烫,表情一定很紧张,可从司机的反光镜里一看,我竟然在平静地微笑着。 到了目的地,我把钱递给司机,刚想让他等我一下,他竟飞也似的溜了。我只好回过身来,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正是一条长长的路。我几乎不用看手中的地图。顺着路走过去,是一片空旷的球场,而球场正对面,就是一幢孤零零的宿舍楼。黑幽幽的,整幢楼都没有灯光。我向前走去,走进楼梯口,什么人都没有,我顺着楼梯向上,我每走一步,那种老式木地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一直爬到五楼,开始找506.501、502、503、504、505、506,是了,就是这里了。房间门上的留言袋上,正是丽的笔迹——我们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上面还画着一张卡通的笑脸。
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随便拉了两下,门竟然开了。我小心翼翼推开,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在门框边摸索,想找到灯的开关。一盏小灯亮了,屋子里一片凌乱。我走进去,可什么人都没有。我走到窗子边,想往下看看,两个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我探身去找,头皮忽然一阵阵发麻,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楼下开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正好看见,大声叫了起来:“等等我!”疯了一般跑下楼去,飞快地钻进出租车。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刚才带我来的那位,我奇问:“师傅怎么又回来了?”他说:“有人拦车,也让我带到这里。”我说:“刚才没看见有人下来呀。”他说:“也是位小姐呀,刚刚进了楼洞,你没碰见吗?”我伸头往那黑呼呼的楼洞口一看,飘荡着一个白色圆领衫的背影,她好象知道我在看她一样,竟回头对我笑了一下,我看的浑身僵住——竟然是丽!
车渐渐开入市区,眼见万家灯火,热热闹闹地亮起来,我心理轻松多了。司机开始跟我天南地北地吹。我很高兴听到人的声音,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扯。忽然,我看到了他零钱上面的一张百元钞票。粉粉的,颜色不太对。我指着那张钱对他说:“师傅,这是不是假币?”他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是刚刚那位小姐给的,还没让我找钱呢。”说着拿到手里仔细一看,“天哪!是暝币!?”我顿时如入冰窟,半响动弹不得。 不知怎么回的家,老妈看我脸色奇差,问我怎么回事,我不敢说。
第二天,正在上班,接到公安局电话,说是发现一具无头女尸。死者家里的通讯录上有我的电话号码,让我去认一认。
我知道一定是丽出事了。
丽的母亲从很远的乡下请来了一个法师。替女儿作法显灵。我不太相信这种东西,可又不得不陪着她。我们很多人都聚集那幢阴森森、高耸耸的大楼下,是在深夜,整个大楼一片黑暗。大家谁也不说话,只等着法师作法,将那场凶杀案重现。突然法师将聚光灯打在丽家的窗户上,一会儿,窗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是一件女士圆领衫的形状,底下还有一条裙子。俨然是一个没有头的女人。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个男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往女人后背猛地叉了进去。然后那个女影挣扎几下到在地上,接着男影消失了。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我只觉不寒而栗。最没料到,公安局的人要我去扮演丽,引凶手出现。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顺着长长的走廊,来到506.我没有开灯,但我看见了那部血红的电话,我径直走过去,梦游一般摘下听筒,按下了重拨键。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说他马上就到。
我站在窗前,等待着悲剧重演。我听见走廊里男人沉重的脚步,我听见他转动门锁的声音,我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向我走来,我走上前去跟他拥抱。我知道他正在抽出匕首,但我不想回头。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疼痛,只感觉到他的温柔。
当我醒来,意识逐渐恢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丽的母亲在我床边掉眼泪。我什么话也没说,跟她紧紧拥抱了一下。她捧着丽的骨灰回老家去了。我依然回单位上班,有一天,当我拨通一个客户的电话,里面竟然又传出一句:“您所拨打的移动用户,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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