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爷爷家过年或度假,在他那年久失修的老屋里,总会遇到怪事。
----我九岁的时候,同爸妈回爷爷家过年。晚上,爷爷每次都高兴地把我这个唯一的孙子带在他的老屋一起睡觉。那是一间很古老的旧瓦房,房前屋后各种着一颗很古老茂盛的大椿树。
----那天,近午夜12点的时候,被尿憋醒了……黑漆漆的屋里,墙上是屋外冥月冷光投来的轻舞着的婆娑树影。那影子,一会儿像走兽、一会儿像人、一会儿像山石、雄鸡……的千变万化着,样子煞是可怕。
----由于隆冬天冷,我迟迟不愿出被窝下炕,脑袋一半及整个身子都卷缩在被窝里,直露出一双眼睛胆却地望着墙上。
----“沙沙—”这时,我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声音。于是,我扭头向我的身子右侧屋顶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就见这间老屋的那根巨大的木梁下边,站着一个高大且瘦瘦的女人,穿着十分的时髦,怀里还抱着一个大概才一岁多的婴儿……因为她站在炕上我的脚头部位,而我却是躺着的,所以她是低头静静的望著我的,样子贤惠、慈祥且和蔼可亲。而我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满身、满被窝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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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地想捅醒熟睡的爷爷,为我拉亮电灯,可是身子及四肢怎么也不听使唤。那个美女子,见我总是乱动,慈祥的表情变得面目狰狞恐怖起来,狠狠地瞪着我,眼睛都快要爆出来了。可能是她怀里的孩子被她可憎的样子下坏了,“哇哇—”地在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这时我的爷爷醒来,顺手摸到他身边的灯绳,拉亮了电灯。屋里顿时一片辉煌,那个美女、孩子、墙上的树影顿时都没有了踪影。爷爷问我:“你怎么醒着!刚才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我没有敢回答爷爷的问话,只是让他别再关灯,让他把我搂在怀里,度过了这恐怖的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趁我们全家围在桌上吃早饭的功夫,我把昨晚午夜见到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爷爷及全家听。没想到爷爷听罢,脸色煞白的把爸爸、奶奶、妈妈叫到里屋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出来后就是讲以后不要让我去他屋睡觉了,说我还小,经不了老屋子的古气。
----后来,就没什么事儿了。
----三年后,暑假。我一个人又去爷爷家度假,那时奶奶已经去世了。家中只有我和爷爷两人,所以,晚上也只能我陪他再去他的老屋睡觉。时隔三年,年迈的爷爷早已忘了过去的怪事,可我一进去那间老屋,三年前那恐怖的一幕就浮现在我的眼前。晚上再也不许爷爷关灯睡觉。
----一连三天,都相安无事。第四天,我就不再警觉了,呼呼地睡了起来。
----“沙沙—”又是一阵熟悉的轻微的声响把我惊醒。我睁开了由于恐怖而瞳孔放大数倍的眼睛,午夜的老屋里亮堂堂的,只有电灯发着澄亮澄亮的光芒,别的什么也没有。但,“沙沙—”的声音还是在某处响着。我遁声望去,原来,那声音是从三年前那美妇站立的上方的那根巨大的老梁上发出来的。“沙沙—沙沙—”听来还是那么的可怕。我自我安慰自己,也许是老屋的老鼠在作怪吧!不管他,先睡觉再说……
----可第二天的事情,却完全不同了。午夜时分,除了伴着那恐怖的“沙沙—”声,还又出现了“嘎—嘣嘣—”好似木梁要断裂的声响,且声响越来越大,最后,竟从古梁的一头传到了另一头,也就是,从我的脚头方向传到了我的头顶上方。
----声响还是把爷爷惊醒了,就见他“嗖—”的坐了起来,大叫着说:“孩子,别怕!孩子,别怕!”明天爷爷找个先生来看看。”那恐怖的声音,时响时停,搅的我俩一夜都没睡成觉 。
----就这样,我黎明时就开始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已烧得很厉害。爷爷,那还顾得去找风水先生,只找来了医生一次次地给我打针吃药。半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嘣嘣—”的声响,还是照样。这样闹了三天,我也打了三天针吃了三天药,病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最后,竟烧得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爷爷一看,这哪还得了,赶紧拍电报到市里,让我爸爸妈妈速来。
----爸爸妈妈第二天就赶来了,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星期,我在炕上也折腾了一个星期,说了一个星期的胡话。医生一看,总找不对病症,烧退不了!就说:“实在不行,找看虚的(指巫师),给看看?”我爸爸、爷爷也只有点头称是!
----第二天,从操场后请来一个叫“鼻涕包”的老道,浑身脏兮兮的,胸前还有已干了的鼻涕伽巴,还总是用袖子去擦满脸的鼻涕。这样一个人能看风水吗?能看好我的病吗?不会有人相信吧?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麻将盒大小的东西,爷爷告诉我那叫罗盘。就见他将罗盘放到我的床头,突然,原本还稳当不动的指针,顿时乱摆了起来,“鼻涕包”面部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全屋的人也立刻就鸦雀无声。老道说:“屋里所有的女人都先出去。”他让爷爷快去外面拿木扶梯来……
----木梯子拿来了,老道“鼻涕包”让爸爸扶住梯子,他小心翼翼地双手端着罗盘稳步上梯。刚上两步,这时,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嗖嗖”地竟转了起来,他有些口吃地冲下面的人说:“不好!梁上……啊啊……有东西儿!”这时,他手中的罗盘发出“吱吱”地怪叫声。他冲爸爸爷爷和叔叔说:“你们也看看吧!”
----那是一根很古旧的老木梁,又粗又大。就见那木梁的背窗的一面的侧上方,有一条大约五六尺长的,早已干透了的黑红黑红的血迹,有的地方由于可能是当初血太粘稠,而已稍稍高出梁面。“鼻涕包”用力的用嘴吹着血迹上的多年尘土,仔细地观察着……
----从扶梯上下来后,“鼻涕包”神色紧张地唤众人们来到院子里,在矮桌前围坐下来。问爷爷,是否还记得建这房子初期时的情景?爷爷说那时他才八九岁,事情已记不大清楚了。“鼻涕包”说:“别急,你好好想想?”过了好一会儿,爷爷突然,猛地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是咱镇上张木匠他爸爸,早已死了的老木匠,在上梁那天,上这根梁时,一不留神让那锋利的大板斧砍掉了两根手指,那血,就是顺着脚头的木梁往脑袋这头流的。唉!那个惨啊!有好几碗的血啊!因他们是包工包料,因而没有房主的责任。别的就记不清了”“鼻涕包”顿时来了精神,问:“还有别的知情者吗?”爷爷说:“走,我带你去找找老木匠的儿子,还有一个当年干活的,现已80多岁的老瓦工。”
----那天,天傍黑的时候,一切都问出了结果。原来,老木匠那天出事后,就回到了家里,由于家里太穷,住不起医院,加之失血过多,昏迷三天就愣没醒过来,大夫说要进医院输血,别的没有办法。他老婆就抓来家中的公鸡,割了脖子就硬往老木匠嘴里灌血。最后不行,就连家中的几只老母鸡也让她给杀光了。最后,没出一个礼拜,老木匠还是给断了气。
----此后,老木匠的老婆,整天疯疯癫癫的左手拉着未成年的小木匠,右手抱着刚一周岁的女儿,先是在老木匠的坟上,哭半天儿,傍晚再就来到我家当时的新房后的椿树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左转转,右转转,总是舍不得离开。不到半年功夫,也抛下小木匠,抱着一岁多的女儿跳了滹沱河死了。
----“鼻涕包”掐着手指,算了半天。冲爷爷说:“现在一切真相大白,老木匠因为命中缺血,在阴间也不得好过。三年前,他老婆带着女儿来讨血,让你孙子给冲了。现在又来了,你孙子却天天半夜大开着电灯,又使她不得下手,所以就来报复你的孙子了。”爷爷、爸妈听后,浑身哆嗦。爸爸马上让妈妈拿来200元(那时可顶现在的2000元也不止哟!),恭恭敬敬地递到“鼻涕包”的手上。恳求说:“无论如何得让他想个办法,救救孩子。”
----第二天,一早。按“鼻涕包”的安排,“鼻涕包”带领爷爷和爸爸小心翼翼地将古梁上的血迹用东西刮下来,放入“鼻涕包”给准备的一只瓦罐里,封好口。
----时近正午的时候,让我拿着瓦罐,还带了许多的纸钱和供品,全家来到了老木匠夫妇的坟上,拜过、烧过纸钱,又小心翼翼地把装古血的瓦罐深埋入坟里。
----“鼻涕包”重新带上他的罗盘,来到了我爷爷的老屋,放在炕上。只见罗盘指针静静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鼻涕包”面露喜色,说:“她们终于走了。”我们全家人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当天下午,我的高烧就全退了。
----从那以后,许多年我回老家,都住在爷爷的老屋里。后来爷爷死了,我们还时常回去看望叔叔、姑姑及一些亲戚。我们都常住在爷爷的老屋,就连小妹妹都是妈妈在那间老屋里生的。
----一直相安无事,平平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