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寺写程序的IT精英们

龙泉寺,有极客

  2011年11月,一年一度的中国移动开发者大会,贤信的一身僧衣和淡然寂静的表情吸引了其他参会者的视线。从此,中国玩互联网最顶尖的这批人知道了:龙泉寺,有极客。

  有次和IT圈资深人士、车库咖啡创始人苏菂聊天,他谈到自己对龙泉寺僧人的印象,“他们都是工程师出家,是高才生写代码”。他的评价让我决心尽快探访龙泉寺。

  据网上资料,龙泉寺的僧人带领一帮IT义工,搭建了专业的信息平台,自己编写代码,用数字技术管理寺里的日常生活及与外界的联系等一切事宜。有人用一段声情并茂的长句来描述他们的活动:“真正Coder的生活是这样子的:龙泉寺的贤信法师,精通Linux和Mongodb,龙泉寺信息技术组除了开发软件,还有周末例会、集中开发、IT培训、有机农场劳动、栗子园采摘、登山远足等活动。”

  龙泉寺信息技术组在新浪有微博,他们对自己的描述是:“穿越技术人生,探索终极价值。”某次组内活动后,信息小组的PPT被贴到了网上,其中一篇演讲的题目令人印象深刻,叫做“前端代码之禅”

  当我气喘吁吁爬上凤凰岭,在客堂登记,最终见到龙泉寺的学诚方丈时,几位法师上来倒茶,他们看上去都非常年轻,而且温文尔雅。学诚法师坐在上首,他是这群青年僧人的指引者,有点像是这个集体的“研究生导师”。听过我的来访理由,学诚法师微笑起来,很快提出建议:先去用午斋,然后参观龙泉寺,下午可以访问负责信息项目的法师。

  这一天,有近百位僧人和近两百位常住居士在寺里用饭。我享受了一碗南瓜、半份土豆、一勺饭、小水果一个、紫菜汤一碗,馒头及加菜推却。饭桌很长,但四众皆静。

  贤才和贤信

  优美的唱诵过后,午斋结束,我见到了贤才法师。他是龙泉寺图书馆首任馆长,负责照管寺内35000多册书籍。

  贤才法师和他的助手们采取了一套相当靠谱的编目管理流程,对文献资料进行分类,编制目录,建立馆藏目录体系。这一流程被分成15个步骤,包括“记到”(对到馆图书进行信息核对及登记)、“查重”(对馆藏已有书目的筛选工作,通常保留3本)、给分类号、贴登录号、编MARK数据(即书目数据,含书名、作者、分类、简介、索书号等)。图书上架之后,寺内的法师可以前来借阅,他们拥有自己的电子借阅卡。

  生于1984年的贤才法师毕业于大连理工大学,现在更像一位专业的图书馆工作人员。2012年7月,国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来龙泉寺访问,贤才法师负责接待,双方讨论了“慧海佛教百科”数据库的使用和改进。

  数据库卷帙浩繁,共有7个子数据库,包括佛塔、藏经、期刊目录查询。光是“佛教经录——中国汉传佛教历代经籍目录通检”就涉及19种历代古经录全文,收入经录图像1750张,录通检记录23940条经,共计850万字,堪称当代的数码藏经阁。

  贤信法师比贤才法师年长些,个子高高,身材瘦削,走路和说话的时候凝神而专注。

  “我是北工大计算机专业的,毕业后做过几年程序员。”“后来不是很喜欢这个专业了,因为变化太快,心脏受不了。”

  2009年初,他正式出家,法号贤信。在问起出家的缘由,贤信法师不肯多言,只大略地说是“因缘所致”。

  因缘巧合,出家之后,贤信再度捡起了信息技术。他注意到,客堂每天都要处理挂单和床位的各项事务,但EXCEL只被当成记事本来用,没有发挥出自动计算和归类的功能。他便想:“如果有一个数据库,信息准确,管理有条理,那该多好啊。”到2010年春节,贤信法师一个人开发完成了龙泉寺的“挂单系统”。

  为了一些不太懂的技术,贤信着急过。被学诚法师知道了,说他这是“向外用心”:事情没做,已经预设了很多问题。这句话之于贤信,犹如暮鼓晨钟,他开始考虑如何安坐于“不安”之上:“以前我总想着有一个彻底的解决办法,在这个前提下去落实和推进,但是实际上不存在这种完美的状态,我要学着慢慢去解决。”

  更多程序员的加入

  2011年夏天,贤信法师有了新的追求:把师父的开示、文章和寺内各种文档管理起来,做成一个系统的数据库。这件事工作量比较大,以他一人的力量很难完成。这个情况放在“世间法”来看,就是他有一个项目诉求,自己就是产品经理,需要招聘人马,组建团队,完成项目。

  “佛门做事和世间不一样”,贤信法师笑眯眯地说,“我们不能招聘,因为都是无偿的。要是人家对佛教没有一定兴趣,也不可能跟着你做这个事。”

  找人一度很难,从5月15日到7月19日,一个人都找不到,组建团队似乎毫无希望。但是到了7月下旬,就在那一两个星期,忽然来了一批人。一直到现在,信息技术组里比较核心的人,都是那个阶段来的。

  据项目组成员张静回忆,他一直在龙泉寺做义工,看到信息技术小组有这样一个项目,就发心去参与,后来又介绍了自己的朋友黄涛加入。

  “挺不可思议的”,贤信法师说。到2012年2月29日学诚法师出家30周年的时候,龙泉寺文档数据库正式交付使用。

  “你比一般的产品经理运气要好。”

  “在论坛上发布信息起了作用,当然,主要是因为佛菩萨的加持。”贤信法师虔诚地说。虽然忙于数据库的工作,但他仍然是一个精进的佛教僧人。作为僧侣,贤信法师这样安排自己的一天:

  早晨4点,上早殿,用早斋,打扫卫生,出坡(即一些体力劳动,如参与寺院建设、搬图书馆的大书架、抬竹子等),读两个小时书(最近在学戒律)。10点到11点上一节课。午斋后有午休时间,然后拜忏。下午处理一些项目组的事情,从2点工作到5点。晚上,是信息技术方面的学习(最近在读一本有关Linux的书)。

  对于手头在做的工作,贤信法师的发心很明确,就是要为龙泉寺制作一个完整的佛教的信息与交流平台。在这样的前提下,所有努力都具备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意义,每一点工作都朝着“成佛”的人生宗旨前行,这对他鼓励很大。

  “建立了人生的宗旨之后,对信息技术的态度也与从前不同了。”他这样说道。

  为什么是龙泉寺

  学诚法师16岁出家,他没有显赫的俗世学历,但依止了非常好的老师。1989年,在赵朴初老居士(居士即是未出家的佛教徒)的亲自关怀下,年仅23岁的学诚法师成为广化寺方丈。现在,他是中国佛教协会驻会副会长、中国佛学院副院长、福建莆田广化寺方丈、陕西扶风法门寺方丈、北京龙泉寺方丈,身兼全国政协常委、中国宗教界和平委员会秘书长。

  在青年一代中寻觅才俊,培养佛门龙象,一直为赵朴初老居士所乐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学诚法师今日的努力,延续了中国佛教界上一代人的殷切心愿。

  龙泉寺里,除贤才、贤信法师之外,青年知识分子还有很多:现任监院禅兴法师是清华博士,负责工程部的贤立法师是北航博士,方丈秘书贤清是清华大学硕博连读的研究生,曾以满分摘得国际数学奥赛金牌的北大数学系学生柳智宇在此修行,负责联系访问的贤佳法师亦来自清华,他在短信中自谦为“佛门的小学生”。

  我问了学诚法师一个问题:“为什么是龙泉寺?”为什么龙泉寺会成为高学历出家人的汇聚之地?为什么有那么多IT人喜欢来龙泉寺当义工?方丈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在他看来,世间万事皆有原因,而且是很多个原因,因此无法叙述那个具体的“因”。他只是建议我去寺里走走,感受氛围。

  单从外表看,龙泉寺已和其他寺庙不同。它不卖门票,不参与凤凰岭景区的门票分成,不靠香火布施和法物流通维持运转。庙中最重要的一个建筑是教学楼,做法事活动的地方、图书馆、教室、电脑室都在其中,不但课室整洁,还精心设计了采光和天井,是青年僧侣的主要活动场地。寺里财产公有,僧人个人不蓄钱,不发津贴,日常需要的东西到库房领取或申请采购。

  但不得不考虑到的是,维持这样一座高级别的道场,几百名居士可以长期免费吃住,这一切又离不开金钱。有一种说法是,龙泉寺得到了来自国家的补贴和资助。在我访问龙泉寺的短短时间里,这个说法并未得到证实。但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的某次采访时,学诚法师曾经这样表态:“没有钱就没有挂碍,没有负担。大家不花钱不会有贫富分化。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在庙宇的一侧,龙泉寺开辟了“大地心有机农场”。僧人和义工们经常在此耕种,不施农药,不灭飞虫。他们在菜地里念经,和虫子进行沟通,劝导它们不要食用地里的瓜菜,还在农场的中间布置了一个“自助餐厅”,堆放了一些瓜菜,专供虫子们食用。

  “念经沟通真的有用吗?还有‘自助餐厅’什么的?”我问寺里的一位小法师。

  “有用!”小法师坚定地说。

  不涉金钱、崇尚简朴、单纯地追求知识和佛法——这对于都市人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特别是对高智商、高学历(也意味着高度挑剔)的理想主义人群而言,龙泉寺的确非常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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