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炼,树影婆娑。吴知府的千金谨儿的闺房中红烛摇曳。
轻纱锦帐内,只见谨儿倚在一名男子怀中。
她看着他,星眸灿灿,面带一抹嫣红的羞涩。他对她笑着,她亦是沉溺其中。他轻啄她的朱唇,他说:谨儿吾爱,若能与你长相厮守,吾此生无憾。
谨儿没有回答,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愁容。她亦是想与他相伴,那日他在山上将她与丫环从恶徒手中救出时她已倾心于他,愿意以身相许。可谁叫她是知府的千金,而他只是一介平民,门不当户不对,何以到白头。
“谨儿的心早已是你的了,此生不渝。只是……”她说着,泪水盈盈而出。
他用手接住从她两腮滑下的泪,“谨儿有心,吾已足矣。吾只有一事相求,不知谨儿能否答应。”
她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可否容小生带走小姐的心,如此一来,余生我们至少可以用心相守。”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可不多时,她却亲手解开前襟,露出她凝脂般的玉肤。“拿去吧,若没有你,谨儿也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要心何用!”
他将她的胸口划开,掏出她的心。那颗心鲜红夺目,在他的手心砰砰地跳动。她看着他,笑盈盈地,一脸幸福。此生她将与他相伴,无论海角天涯。
他把那颗心揣入怀中,然后在她的胸口上洒上一些鹅黄色的粉末。只见谨儿渐渐地昏睡去了,而那道伤口也慢慢地愈合,然后化于无形。
他吹熄桌上的红烛,从窗口一跃而出。又到手了,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次会失手的。
他回到家,径直走进卧房。他的妻子正在床上酣睡,鼻息均匀。他放心地折出卧房,接着走进柴房,揭开草堆掩盖下的那块木板。那下面别有洞天,是他练功的密室。他拾级而下,从怀里掏出那颗西子红心放入那个火势正旺的丹炉。那团柔软的血肉刹时便熔入火中,化作一颗彤红的舍粒。
他四处采集女人的心,那些女人不仅要是处子,还要是名瑗。他总是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将心交奉予他。没有了心,那些女人并不会死,只会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枯槁,不再会为他人心动,也不再会心碎。而他,只要集满三百六十颗心就能炼就长生不老之身。谨儿的心已经是第三百五十七颗了。很快他就能得道成仙了。
他站在炉边,伸着头深深地吸了几口炉上飘渺的热气,将气沉入丹田,然后在一旁的冰床上打座两个时辰,才回房在他妻子的身旁躺下。这么多年,他总是这样,他的妻子丝毫没有查觉。
一挨着床他就睡着了,忙了一夜,他早已困乏至极。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人摇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的妻子坐在一旁正看着他,一脸忧愁。
莫不是她已发现了他的秘密?可是,不可能啊。每次出发前他都给她闻过他所制的催眠迷香,那迷香与他用来给那些女人修补伤口的粉末一样都是举世无双的灵药啊!
他心里踹踱着,一边开口问她:“天还没亮,怎么就起了?”
她摇摇头,欲言又止。
“有何事?娘子旦说无妨。”他对其它的女人无情,唯独对与他结发二十年的妻子有情。
“这些日子,为妻抱恙在身。郎中诊为不治之病症。”她说着开始啜泣。
“不治?……”他哑然。
她点点头,“不过……不过郎中说这世间只有一味药可治为妻的病,只是……”
“只要能治病,无论花多少银两为夫都愿意。”
她停了停,继而指着他的心说:“勿需银两,那药引子就是夫君的心!”她说着,嘴角却泛出一丝诡异的笑,眼睛里也露出寒冷的光。
他警觉起来,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
他问她是谁。她不答,只是径直将手伸至他的心脏。那手瞬间变成一只长满尖利指甲的爪。那只爪朝他的心门狠狠地扎下去,他痛得哇哇乱叫。那爪子又使劲一勾,那颗抱满的丹心就从他的胸腔脱离,接着,她张开细长的嘴,一口将那颗心吞入肚腹。一切的举动皆是她的情愿,不容他拒绝。接着,她当着他的面现出了她的原形。
人与兽本身就不能同付一轭,它化作人形服侍了他二十余年,为的就是这一颗集结了若干上等处子元阴的心。它本想多等些时日的,只是时辰不等人,何况,一旦他得了道,她就再也得不到这五百年的道行。
它满足地拍了拍肚腹,抬头看见云层深处日月交汇在一起。
时辰到了。它从窗口一跃而出,没进山野。一身火红皮毛在日月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
兽终究是兽,不会为他用那些粉末止血疗伤。它任凭他在黑暗时疼痛着,任凭那具肉体慢慢变凉,只剩下一个血汪汪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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