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摇摇头说:“不,鬼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传说。灵魂却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死亡后都会有这团精气神的存在,只有那些有信念,而且信念特别强烈的人才会有这种精气神存在。”
“什么信念?”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有什么特别放不下,他会在临死以前集中全部信念去想这件事情,以致他的所有精气神都紧紧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团强烈的聚集状态,在肉体死亡后仍然不会散去。”
“那会怎么样呢?”
“它也许会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会在等到它放不下的事情解开了,那么,精气神一松懈下来,它就散了。”
“这么可怕?可是肉体没了,留着一团精气神有什么用?”文山问。
“当然有用,它会试图去和活着的人沟通,或附在某个活着的人身上,融合那个人的精气神,并且试图影响那个人的思想,要知道,人的思想就是靠精气神而活动的,影响了他的思想后继而影响到他的举动,从而达到让那人帮助它完成死者放不下的事情。”
“你是在说鬼上身?”文山惊叫起来。
“也可以这么解释,”陆康笑笑说:“但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它只是一个死人生前凝聚的精气神,并没有传说中鬼的通天本领。”
“那倒也是,你这个解释还算通顺,我不信鬼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太不符合逻辑了,你想想,人们害怕鬼是因为鬼会杀人,那鬼也会想啊,我杀了人那个人也变成鬼了,大家都是鬼,那新鬼不也会反过来找我这旧鬼的麻烦吗?这么一鬼找一鬼,地府岂不是没有宁日?”文山一口气说道。
“哈哈。。。你的解释很新鲜也很有道理啊,”陆康笑着说。
“这已经不新鲜了,是我奶奶教我的,”文山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难怪,还是老人家生活经验丰富,什么都见过,也就无所惧怕了。”
“说得也是,可是——”文山脑子突然跳了一下,“你说了这老半天,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被鬼上身了?”
“有可能,”陆康收起笑容看着文山说:“按你所说的情况,你很可能正受到一团凝聚力非常强烈的精气神影响着。”
“那为什么只在梦里呢?它现在呢?白天为什么不影响我?难道还是鬼话里的那一套,鬼怕太阳,白天不敢出来?”文山脸色变得有点灰白,急急说。
“当然不是,按这本书上的解释是,精气神并不是一个实体,它只是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它影响的也只是你的思维,因为白天你的思维处于活跃状态,自我控制能力较好,这股力量影响不到你,所以你觉察不出来。但是到了晚上,在你睡眠的时候,思维处于休止状态,你的精气神活动便随着休止,那么,这股外来的精气神力量便在你脑子里占据了主导地位,那时候,你所做的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可是,我却还有我的思维啊,而且还有记忆,我白天都能很清楚记得起来的,”文山不甘心地争辨着。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睡眠时候,大脑并没有真正的休息,还会有一部分在活动,只是在梦境中你的精气神处于弱势,它只能让你有一些记忆力和思维,却不能真正指挥到你的行动。”
“那你认为是谁的精气神找上了我呢?”文山的态度已经由对立彻底转向了配合。
“那个被盗的尸体。”陆康很肯定地说。
“啊——为什么是他?”
“因为这团精气神也并不是可以随便找人便能附上身的,必须是和他有亲密的关系,或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接触。”
“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个冯新华啊,我发誓我之前从未见过他,甚至没见过他活着的样子,只是在他死后见过一面,那时候还有许多人和我一起同时见的,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文山抗议。
“你忘了吗?你的那次捐血。”陆康一语点破。
“啊——”文山叫了出来,“我怎么那么倒霉,真是好心没好报。”
“放心,你的好心会有好报的,再说他也并不会害你啊,据我推测,这个冯新华的死肯定有冤屈,这也是他死后放不开的事情,说不定他借你的身子找到了凶手,你因此立个大功从此飞黄腾达呢。”陆康打趣道。
“难怪——”文山似在自言自语。
“什么?”陆康追问,“什么难怪?”
“只是这两天才发生的事,”于是文山将这两天居民楼的梦告诉了陆康,这次他再也没有保留,把门堑上鞋印的事和赵奋强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陆康认真听完后沉思了半天说:“那么说你梦游的事基本上可以确认了,这个鞋印是你的,你想想,如果是别人的,他怎么进来的呢?门锁是完好的,就算他本领再高,那他天天进来你家总有什么所图吧,又怎会只在门口站一站呢?”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也从来没想过要看一看自己的鞋底,唉,自己的脚印都认不出来,真是笨。”文山懊恼地说。
“那个赵医生就很明显了,估计死者把自己死亡的责任推在了赵医生的身上,认为是医生害死了他,这倒是很没道理啊。”
“所以还是你聪明,不学外科学精神科,精神病也医不死人,”文山这时还不忘插科打诨一句。
陆康笑了笑。
文山又想起了梦的事,就说:“不过还有一扇门却还不知在哪儿?就是一开始梦到的那个。”
“据我推测,那扇门很可能是死者的家。因为死人通常最先想到的就是回家看看。”陆康说道。
“是啊——”文山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怎么一直都没想到这一层呢?去医院一查很容易可以查到他家的啊。”
“我也只是推测,得亲自验证了才算数。”
“当然,科学态度嘛,我们干警察的也是讲证据,同理同理,呵呵,”解开了一个个结之后,文山果然轻松了起来。
陆康看到文山的表情,转而用严肃的语气对文山说:“你先别高兴,我们今天说的全是推测,目前一点证据也没有的。”
“证据好办,我回去查一下资料走一趟就知道了。”文山满不在乎地说。
“就算你找到证据也没用,老实说,我现在只是给你的情况试图找了一个合理一些的解释,就算全部正确,我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的梦游还会继续下去。”陆康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文山一听立马象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气了,赌气地说:“你可是医生啊,哪有医生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源也不懂医治的?”
“不过我会找到办法的,我需要你的合作。”
“说吧。”文山有气无力地说。
“我需要对你的梦游作一个研究调查工作,当然假使你真的在梦游的话。”
“当然可以,你要我如何配合?”
“对了,嫂子在家吗?”陆康突然问。
“啊——完了”文山被这一问猛然醒悟起一件事情来,“她出差今天回来,说好下午要去接机的,现在几点了?六点一刻?完了,就差半小时了,不知能不能赶上,好了,不说了,我接回了老婆再说,你想好了要我怎么配合再告诉我吧,要不。。。对了,你有车是吗?走走走,你开车和我一起去机场,这样又能赶得上,我们也好在车上聊,快走快走。。。”
陆康哭笑不得只好匆匆拿了车钥匙就跟着文山奔出门去。
六
汽车高速飞奔在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文山不断地催促陆康快点快点。陆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急什么,半小时内准到,肯定不会累你接不到嫂子的,咦?你好象很怕你老婆啊,还是小别胜新婚心急了?文山白了他一眼说,放屁,这叫恩爱,什么怕不怕的。
汽车很快出了特区关口,文山看了看表,心情总算安定了一些,想起刚才中断的话题就问:“陆康,你刚才怎么会突然问起我老婆在不在家?是不是这事也和我老婆有关系?”
陆康没有看他,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我说的配合就是在这里,我想对你在梦游时的行为作一个跟踪调查,如果嫂子在家就不方便了。并且你还没有决定是否告诉她你的事情,对吗?”
“是的,那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她呢?我怕她吓坏了,一会又给我洗那腥腥的柚叶水。”
“这个嘛,我想暂瞒着她也是有必要的,避免节外生枝嘛,你想好了准备怎样让她搬出去一两天吗?”
“这个有点困难,她倒是可以去她朋友家住一两天,可是我们找什么理由呢?嗯。。。”文山沉吟了一下,又看看陆康,突然灵机一动说:“想到了,她不是知道你的职业吗?我就说啊,我们正在配合一个案子,对手是个精神分裂患者,非常危险,他住的地方就在我家对面某栋楼里,正好我可以用我的房子日夜监视他,所以晚上我们要工作,作为警察家属,应该深明大义,作出小小牺牲的,怎么样?哈哈。。。”文山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
陆康微笑着一边点头赞许一边说:“不错不错,你小子看来骗老婆还很有一手嘛,是不是偷腥的事干多了?”
“嘿,我是党员,怎能干那事?不过至于偶尔骗骗老婆嘛,那都是善意的,女人不就是哄哄骗骗嘛,只要她高兴了,我也清静很多的,你小子没结婚体会不到。”
“那倒未必,我是修心理的,这些我不见得比你知道的少。”
“那可不一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可是邓老爷子说的,就算你真理再多,那也得经过我这实践的检验。”
陆康又点头表示赞同,“对了,一会我送完你们后还要回去准备一些仪器,你好好跟嫂子吃顿饭,完了送走她后给我个电话。”
“OK”。
几乎是在文山奔到接机口的时候,王雨也正拖着旅行箱走出来。陆康送他们小两口回到家后,自己开车离去。
王雨进到家门,发现客厅里凌乱不堪,被子枕头也堆放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横倒着一个酒瓶子,整个屋子里酒气熏天,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我才走三天,家里就象日本鬼子来过一样。”
文山一听心里一喜,正好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唉,都是所里那帮小子,这两天他们困了就睡在沙发上。”
王雨听了疑惑地看着文山,静等他下面的解释。
“哦,是这样的,所里这两天给了我一个任务,负责监视一个极其危险的罪犯,就住在咱家对面那栋大楼里,我们要日夜监视他。”
“你不是治安警吗?这可是刑警的干活,什么时候也关你事了?”
“这个——”文山没想到在这儿出了个大漏洞,好在他反应神速,“这不是人手不够嘛,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哪有功夫去计较这个啊,再说这罪犯是个精神分裂患者,正好我和陆康熟,对了,陆康现在也临时被征调来给我们工作,你看人家大医生都不计较了,我算什么啊,不就是提供个地方嘛。”
“那罪犯抓住了吗?”
“还没呢,一会晚点同事们和陆康还来这儿守夜。”文山满脸的歉意,非常真诚。
“那。。。那我怎么办?我还要睡觉呢,多不方便啊,”王雨急了。
“所以我正要和你说嘛,要不你就将就几天吧,这可是我的一个机会,说不定案子破了,上面看我表现好,有侦探天份,就提了我呢。”
“这。。。这。。。”王雨语塞,懊恼地在屋里转了几圈,想了想说:“不行,这样我会没觉睡的,要不我去吴娜家住几天吧。”
“这不好吧,去打扰人家,”文山心里暗暗高兴,却不得不一脸无奈。
“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一人住,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反正呆在家我会被你们吵死的,我还要上班呢,走吧,我们先出去吃东西,我饿死了。”
“好哩。” 吃过饭后,文山送妻子去了她朋友家,回家的路上他给陆康去了个电话,陆康说你在哪,我去接一下你,文山说不用了,他打车很快的,在家碰头吧。
陆康带到文山家里的家什有一个大大的包装着,他一进门就忙开了,先是取出几个小型摄像头,用胶纸固定在房间墙上的几个角落上,还有一台小型的电视机和一个有着许多开关的小盒子,陆康一边解释说,摄像头是无线的,画面会直接传送到这个接收仪里,然后再传到显示器上。一会我把接收仪和显示器放到里面房间里去,我不能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当你睡下以后,我就开动接收仪。
“那你一晚上不用睡觉?”
“不,我一会要在你身上装些东西,那是记录你睡觉时大脑和身体活动情况的,你有动作的时候,接收仪会叫醒我。”
“那我要出去呢?”
“还有这个,”陆康拿出一个传呼机模样的东西递给他,“这是追踪器,我会跟踪到你的。”
陆康摆弄好了这几台大家伙后,从包里再掏出一堆连着乱七八糟电线的东西,“站起来,把上衣脱了。”
文山脱掉了衬衣,陆康把那团电线整理了一下,原来每根电线末端都有一个小晶片,陆康就是把这些小晶片用小胶纸固定到文山的身体各部位和太阳穴及后脑脖子等各处。电线另一端是汇合在一个接头上的,陆康拿出一个长形黑盒子,把接头插上后说:“你把这个绑到你腰上吧。”
做完了这一切,文山取出两瓶啤酒,“我们喝一杯,不知怎么搞的,我现在天天睡前总想喝点酒。”
陆康婉拒了他,“我就不喝了,你要喝就喝点吧。”
他们又随便聊了一下,文山开始感觉两眼发困,嘴巴直打呵欠,就对陆康说:“要开始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倒头便睡。
陆康赶紧去开动了摄像头,回到房间里,把接收仪和显示器分别打了开来。
文山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还响起了均匀的打鼾声。
陆康其实并没有睡,他一直在盯着显示器,偶尔翻翻带来的书,他知道梦游不会发生在刚睡下的时候,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是他在选修灵魂学后遇到的第一次怀疑事例,如果他的推测成立,那么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研究机会,这会对他的学术研究有很大的帮助。灵魂学的理论非常深奥和难懂,主要就是因为实际事例太少和不易碰到。目前国际上所有的理论上的东西多半靠逻辑推理而来,一些信誓旦旦的事例也常常因为缺乏直接的可见证据而显得苍白无力。但陆康还是深信这个世界的确存在有另一个未知的空间,这个空间和人类息息相关,却又高于人类。由于这个空间不存在和人类生活空间一样的最基本的物质,所以常常被神化成了异类。但是不可见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陆康就坚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并解释它们,有必要的话,他甚至愿意亲自去和这个空间接触。
文山迷迷糊糊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当他有点知觉时,他看到自己又站在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里。不知什么时候脚步已经在迈开了,他一直走一直走,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似地被动走着。
陆康在房间里的接收仪立刻感应到了文山的行动,屏幕上的波线强烈跳动了起来,因为波线的落差超过了陆康预先设定的值,所以接收仪上面的小红灯开始闪烁。此时陆康正沉浸在那本苏格兰老头的著作里,看到红灯闪烁赶紧坐到了显示器旁边,他看到文山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安祥,眼睛半闭着,低垂向下。
文山动作有点迟缓,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然后转身来到门口,穿鞋,取出钥匙开门,走出去。
陆康赶紧打开了跟踪器,上面一个代表文山位置的小蓝点马上欢快地跳动起来,十字坐标显示文山距离就在附近靠前方。
等文山把门带上以后,陆康才赶紧拿了另一部摄录机后脚出门。
文山在空空荡荡的通道里一直走着,这个通道里根本没有时间流逝的观念,甚至文山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是踏在地上,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通道,他只需要交替迈步就行了。
陆康看到文山下了楼后并没有往外面直接走上马路,而是在楼下空地上绕着圈子走来走去,脸部高高仰起向着天空,动作很机械呆板。他赶紧把这个情景录了下来。
大概有十几分钟左右,文山低下了仰起的头,直视前方,开始向外面走。陆康连忙远远跟了上去。
文山这时看到了那栋居民楼,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立住了脚步,抬头盯着三楼的那个窗口,和前两晚一样,亮着灯,有半截窗帘静静地垂在上面。
陆康跟着文山来到了医院宿舍大楼,文山说得没错,他那两晚来的就是这个地方。陆康看到文山到了楼上站住不动了,便远远在一个自行车棚旁边停了下来,调好摄录机的镜头,把文山的身影定在了镜头中间,他不能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很可能只是一个动作的差错便会前功尽弃的。
文山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开始迈步了,方向是走进这栋楼里。刚迈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耳边响起了一声接一声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他慢慢转过身子,看到左侧一棵大树下有一个身影侧出半个身子在看着他,对方的呼吸非常清楚地一声接一声从四面八方向文山涌过来。文山的脚步一下一下地向树下迈过去。。。
文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异常慌张不安的脸孔,苍白如纸的脸微微地抖着,这时候他看到那张脸上的嘴巴动了起来,声音却不象是那嘴巴发出的,而是来自于文山身体的四面八方,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还是躲不过去。。。躲不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苍老空洞的巨大声音从文山头顶飘过来,文山看到自己的双手慢慢伸出,伸向那张惊慌的脸,“你——交——给——了——谁?——快——说——”
那张脸上的眼睛突然放大,象突然受到强烈刺激般,脸急速变得死灰颜色,声音抖动得厉害:“你是谁?你是谁?”
突然那脸从文山视线里消失了。
七
文山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几上正笑看着他的陆康。他赶紧爬起身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陆康不急不慢地点点头说:“不错,你做得很好?”
“那么说,我真的在梦游了吗?”
陆康又点点头,依然看着他,“你先去洗个脸吧,一会我会让你看到你昨晚做的一切,我还有话问你。”
文山跑到卫生间胡乱抹了一把脸就出来,催促着陆康快点开始。
陆康挥了一下手,带文山进到房间里,在接收仪上点了几个按纽,显示器晃动了一下就显现出了客厅的画面,沙发中间正是在睡觉的文山。陆康一边按着指挥着播放的速度,一边开始给文山解说:
“你在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开始梦游,你看,在这个时候你起来了,先是穿衣出门,下了楼后奇怪的是你不知为什么却不急着走,只是在楼下不停兜了许久圈子,你看看,你的头是仰着的。”
文山也看到了自己奇怪的举动,同时也感纳闷。
“我推测,是那股影响你的力量在寻找方位,或者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让精气神更加凝集,总之,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两种解释了,你看看,转完圈子后,你就开始一直往前走了,象正常人一样,我想这时要不就是那股力量找到了方位了,要不就是它已经把精气神稳定凝集了,所以它才可以开始做它想做的事。”
文山似是而非而点头,心想好在王雨被自己哄走了,不然让她看到自己三更半夜在楼下呆呆地走来走去,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呢。
“后来你到了医院宿舍楼下的时候,开始你是在望着你说的那个三楼窗口吧,不过我奇怪的是,你刚走两步,突然就站住了,转身向旁边一棵树下走去,当时你的位置和那棵树还是有点距离的,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人的?我一直都没发现,直到你走过去我才看到了那人影。”说到这里,陆康把画面定格在了文山转身的地方。
文山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一直是身不由已的,但我记得好象是听到了很响的呼吸声,然后我就走了过去,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张脸。”
陆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这股力量还是很有特点,它只对对它有用的景象和人物有感应,我一直跟在后面,你走路时旁边也不时有人有车经过,你是不是都察觉不到?”
“是的,每次我只是在一个什么也没有的通道上走,直到看到这栋楼。”
“我们继续看,你看你走过去以后,那人似乎和你说了什么?然后很快就跌跌撞撞跑进楼了,象是受了很大惊吓,你记得你们的对话吗?”
“记得,他说了一句。。。嗯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还是躲不过去。然后另外一个声音在我头顶说,你把它交给谁了,快说。。。是的,就是两句对白了,然后我眼前那张脸不见了。”
“那张脸是赵奋强吗?”
“这个我印象很模糊,我看不到他的身体,只是一张脸,有点扭曲的感觉,认不出来,没印象,我想应该是吧。”
“那好,我们分析一下这两句话吧,第一句是那个人说的,就当他是赵奋强吧,他说你们终于找到我了,还是躲不过去,这‘躲不过去’和‘终于找到我’两句说明他确实心里有愧,肯定干了什么亏心事,但感觉好象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其实不是你,他知道你是警察,可能以为警察调查到他了。”
“是这样吧,”文山想了想说。
“那么,最重要的是后一句,也许就是冯新华的声音,他并不象要报仇索命的样子,他找到赵只不过是问他一句话,‘你把它交给谁了’,这时候赵听到不是你的声音,又看到你怪怪的样子,可能受到了惊吓,所以连滚带爬就跑了”。
“按你这么说,那冯新华放不下的事情就不是他的冤死的事了,而是一个什么物件,被赵拿了,然后赵又将它交给了另外的人,现在冯想找回来,要不他的魂就不会散去,是吗?”
“按目前情况来说,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那么——”文山陷入了思索:“他一日找不回他的东西,他就一日不会离开我了?那就是说,他越早找到他的东西,他就越早离开我,可是他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啊,天天晚上让我跑来跑去,头绪全无,这鬼也不是很聪明,生前不知是不是一样的笨。”
“呵呵,它并不是鬼,只是另一个空间的一股无形的力量而已,其实它能做的事非常有限,因为他要想在人类的空间做事,就必须依靠人类的躯体,脱离了人类的躯体,它什么也做不成。”
“那么如果我帮它快快找到它要的东西,那它岂不是就可以离开我了?”
“应该是吧,”陆康说得也不是很肯定。
“它要找的是什么呢?”文山苦苦思索起来。
“我们可以有两个选择,”陆康说。
文山赶紧靠了过来,眼巴巴望着陆康说下去。
“第一,我们先找出它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这个可以到它生前的家里去调查一趟,可能会有线索;第二,直接找赵问一问。”
“嗯。。。你说的第一马上就可行,一会我们一起去一趟,只是怕我们问他家人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家人未必就会知道。第二个嘛,就怕赵不肯说,你刚才不是分析说他心里有愧吗?怕他看我们手里没有什么头绪,他不肯说。”
“那么,只好尝试一下第三种。”
“还有第三种?刚才怎么不一下子说出来。”文山责怪道。
“不是我不说,而是这方法成功率非常小,也很靠不住。”
“说吧,是什么?”
“直接问冯新华。”陆康瞪着文山,心里也随着这句话翻腾起来,其实这正是他非常渴望做的一件事,此时的文山正是他千载难逢的一个机遇。
“你是说——”
“通灵。”
八
文山和陆康在医院顺利找到了冯新华家的地址后,便一起驱车寻去。当他们找到地址上的地方时,文山张大了眼睛惊讶不已,隐隐一丝寒意从后背升起。眼前分明就是那扇破旧的木门,还有门上的“万事如意”四个字。多么的熟悉,又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果然是这里,那个冯新华,竟然害我在梦里走这么远来到这地方。”文山恨恨地说。
陆康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应答。
“可能不在家吧,这个时候人都上班去了,”文山走近说,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这个他曾经梦里来过许多次的地方。
“你们找谁啊?是找冯寡妇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俩回头一看,是一个矮矮胖胖老大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大妈,她家里没人吗?”文山问。
老大妈看了看文山身上的警服,故作聪明地说:“你是户警吧,老冯的户口不是消了吗?冯寡妇前天走了,带着孩子回山东老家了,可怜啊,老冯年青青的,说走就走了,这孤儿寡母的,哭了好几天,回老家散散心也好。”
文山和陆康对视了一下,谢过大妈,他们就走了。
“这第一条没用了吧,”文山说。
“第二条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直接去问呗。”
“放屁,他要不说那我们不是打草惊蛇了吗?我们得讲究方式方法。”
“我想不好,不管什么方法,只要我们一问,他发现我们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他就不怕我们了,如果我们要是知道冯新华要找的是什么的话,那我们可以吓吓他,他不是已经被吓了一回了吗?到时我们布局再吓一次,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东西的所在了,一举成功,你也可以解脱。”
“你的意思还是要我通灵?去问冯新华?”
“虽然这方法有点玄乎,但我们不妨试一试,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这。。。这有危险吗?”
“危险倒是没什么危险,担心的反而是找不出冯新华来问。”陆康按捺住胸部的狂跳,故作镇静地安慰文山,仿佛他对通灵之事很有经验和把握似的,其实他心里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好吧,我同意试一试,”文山咬咬牙,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说什么时候?”
“宜早不宜迟,那就今晚吧。”陆康狂喜。
“要准备什么?”
“这个我会准备的,我现在送你回去派出所,然后我再回办公室准备一下。”
通灵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陆康所记得的也都是他的导师,那个苏格兰老头教的,不外是几支蜡烛和一块白布,当然那时候吉普赛人用的物件多了很多,但最终让苏格兰老头分析后,只有这两件是真正有用的,其它都是故弄玄虚的东西。重要的是技巧,他记得苏格兰老头当时说的是,只有当你的精气神力量低于它的力量时,它才会出现,这里便有了一个矛盾,如果只有你的精气神力量,那么它不出现,如果它出现了,你却不能保持你的精气神力量去和它对话接触。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还是在吉普赛人那里让苏格兰老头找到了一个可能是的答案。当时吉普赛人在通灵前给他喝了一杯奇怪的饮料,是一种草药熬制的,酸酸苦苦,喝完后老头浑身无力,欲睡还醒,思维处在一种半梦半游中间,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完成通灵的。事后老头曾经怀疑他的那次通灵只是他在喝了饮料后产生的幻觉,那可能是一种相当于大麻的神经性麻醉药物。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原因是他和太太的对话,他问了许多家里的情况,由于他离家有一段日子了,他太太答得话事后都被一一证实,并且很多是连他也不知道的事。他太太就象一个将出远门的人一样,对他一一嘱托。
苏格兰老头在潜心几年后终于开了窍,原来那药物确实有精神麻醉作用,目的是让他的精气神力量降低到一部分,正好是和要通灵的那个灵魂的精气神水平相若,然后在这个水平线上轻微波动,这样的话,两股精气神的力量交替着呈现胶着和对抗状态,两个空间的力量便能在这种微妙的状态下进行交流了。
为此,苏格兰老头发明了他的一套通灵工具,除了白布和蜡烛外,核心技术有两个,少许镇静药,让通灵者先进入一个轻度睡眠状态,然后用电极对通灵者的脑神经进行快速刺激,刺激频率第一要密,几乎是越密越好,第二是稳定,绝对的稳定,因为这关系到通灵者的精气神力量能否到达和灵魂的精气神力量相若的水平,不能达到便不能成功通灵。苏格兰老头的发明理论基础是:先让通灵者的精气神进入一个低水平,诱使灵魂的精气神力量出现,然后通过电极的频密刺激,让通灵者的精气神慢慢回升,这等于是一个唤醒的过程,但不能完全唤醒,只要到达和灵魂的精气神水平相若便成功了。
如何认定和灵魂精气神相若的水平呢?这一点苏格兰老头凭着博采众长的科学精神,引用了吉普赛人的白布和蜡烛。因为他就是在那块白布上看到了太太的身影,由于白布后面点了烛光,虽然身影很模糊,但苏格兰老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和他相濡与共了四十多年的老伴,当时,他早已把研究的最初目的抛到了九宵云外,老泪横流,不能自已。
可惜的是苏格兰老头的伟大发明却一次也没有成功验证过,原因除了没有真正遇到过一个具有通灵条件的人以外,老头的突然脑溢血也让他只好含憾而去。在他死后的几天里,老头的几个学生,包括陆康在内,曾在老头生前的办公室实验了一回老头的发明,结果也是一无所获,根本唤不回老头的灵魂。最后他们只好得出两个结论,老头的灵魂回家乡苏格兰去了,或者老头是死而无憾,精气神没有能顺利凝集起来。
陆康和文山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傍晚,他们一起在外面馆子里吃饭,陆康简要地和文山讲述了关于通灵的一些细节和要点,文山有点心不在焉,一边低着头闷声不响,象是在认真倾听,又象是置身事外,一付心事重重埋头吃菜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要不咱们不通灵了吧,”陆康见他这样子也有点不乐意了。
文山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康说:“不是,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有点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心事,你忘了我是学心理学的?”
“好吧,”文山放下筷子,坐直了喝了一大口啤酒说:“既然瞒不了你,那我就说吧,这个赵奋强似乎有点来头。今天下午所长特意找了我去他办公室,你猜他说了什么?”
陆康没有说话,看着文山。
“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偷偷查什么案子?叫我要安分本职工作,不要乱插手超越我职责范围的事情,否则会适得其反的。我莫明其妙,所长意味深长地提点了我一下,你是不是最近老往什么医院宿舍跑啊?我当时还想争辨几句,所长立刻严厉地对我说,如果你感到本职工作不适合你干,你说出来,我会考虑将你调到比较轻松的地方去的。”文山说完一脸沮丧。
“那你怎么考虑的?放弃吗?”陆康问。
文山看了一眼陆康,又灌了一杯啤酒进肚,末了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顾不上抹去嘴角残留的泡沫,咬咬牙根说:“老子就不信鬼能通天,赵奋强越是这么做,越说明他心里有鬼,我非要把这老狐狸给揪出来不可,陆康,你老实和我说,通灵真的有效吗?你有多少把握?”
“这个——”陆康沉吟了一下,他不敢对视文山的目光,因为他既不想欺骗文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的士气,通灵之前,保持心态的平稳很重要。他思考一下决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如果想成功率大一些,那么你就不能太激动,这酒就不要喝了吧。”
回到文山家里后,趁文山和他妻子通电话的时候,陆康把昨晚布置的摄像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在这节骨眼上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另外他还把今天带来的另一包器材拿了出来,是电疗仪和几个收音器,另外就是一块大大的白布和一包蜡烛了。
“怎么还有这东西,”文山奇怪地看看地上的白布和蜡烛,“这不是和电影里的招魂术差不多吗?我说陆康,你行不行啊?”
陆康没理会他,继续他的繁忙工作,“去去去,你去洗澡先吧,出来也就差不多了。”
文山洗澡出来的时候,客厅已是另一番景象,茶几和沙发被推到了一边,空出了客厅一侧的一大块地方,墙角一个小三角的地方被陆康用白布高高遮了起来,里面放置了几张折叠小圆凳。
文山惊讶于陆康的办事效率,同时也被这种怪异的布置搞得摸不着头脑。
“你先坐一旁安静一下好吗?嗯。。。最好是闭目养神,脑袋里什么也不要去想,心里就。。。数数小绵羊吧。”
文山顺从了陆康的意思,走到被推到一边的沙发上闭目养起神来。
一会,陆康叫醒了他,“你把头低下来,”然后陆康把电疗仪上牵出来的电极终端贴满了他的脑袋。
“需要贴这么多吗?”文山随口问。
“越多才能越稳定,这可是成功与否的关键。”陆康一边干活一边答他。
干完文山脑袋上的活后,陆康把电疗仪搬进了里间。
“你又要躲到里面啊?”
“嗯。。。通灵的环境要绝对安静,不能受一丝打扰,一会我还要把电话线和门铃线全拨了。”
不大一会,陆康从里间走了出来,扫扫四周,看看还有什么工作遗漏,确定没有之后,他点燃了蜡烛,把它们小心放到墙角的小圆凳上,然后拉下了白布,布上映出了隐隐约约的几个火苗。
“一会开始以后,你就注视着这块白布,当你看到白布上有影子出现时,你就开以开始和他说话,你知道要问什么吗?”陆康问。
文山看了一眼陆康,想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
“好,”陆康一直都是非常严肃凝重的表情,他转身去倒了一杯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小药片递给文山,“你把它吞下去。”
“这是什么?”
“镇静药。”
等文山服完药后,陆康走到门口,一只手按在了电灯开关上,然后看着文山神情严峻地问:“准备好了吗?”
文山也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陆康感到浑身开始燥热起来,他也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电灯开关,然后急步走回房间,把房门关上并反锁住。
客厅里刹那间暗了下来,白布后面的淡淡烛光摇摇曳曳,映照得四壁墙上鬼影幢幢,文山闭着眼睛,心里默默数着可爱的小绵羊,静待着睡意的袭来。
慢慢地,文山的知觉开始模糊,身体轻微地晃动了几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条空空荡荡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他却没有踏上去,那条通道就在远远的地方象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里有一股强烈的牵引力正试图把他牵引过去。。。
陆康此时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眼睛紧张地注视着显示器上的画面,耳朵还要从戴着的耳塞上捕捉任何一个声音。此时的文山在药力的作用下应该已经进入了睡眠的初始状态,他看到了文山慢慢摇晃的身体。
是时候开始了!
陆康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他定了定神,把手指稳稳地捏住了电疗仪上的旋纽,慢慢地,极其轻微地转动。。。
文山感觉自己已经进入到了那个通道,他的脚步似乎就要开始迈动了,象往常一样,迈开步子后就不停地走,一直走。突然,他感觉到有一团热气流笼罩到了他的头顶,热流带来的热量象一根根无形的针,从他的每一根毛孔处往里钻。。。文山的头皮开始收紧,再收紧,象是想要努力抵抗这团外来的热量。。。随着抵抗的加剧,文山感到热量往全身各处窜去,如水银泄地般一下子涌满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这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陆康的汗水已经在他脸上聚集成了水珠,不时由于负重不起而掉落到地上。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显示器,他注视的焦点是那块白布,按导师的理论,只要一看到白布上有影子出现,就停止加强电极刺激,保持在那一个水平上,因为这说明他们已经互相接触到了。
陆康一直也没有看到白布上有什么动静。他的手指头依然慢慢地转动的旋纽。
黑洞在文山的眼前逐渐远去,眼前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红光,晕晕的,光线里象是充满了茸茸毛刺般的细腻。他感身体身是失去了重量,飘浮了起来,融进了这无穷尽的光线里。。。慢慢地光线开始变淡。。。越来越淡。。。象有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掩了过来,一团散淡阴影出现在了文山眼前,象薄薄的乌云一般飘渺。。。乌云在红光里凝集,渐渐结成了一个人形。。。文山看到了头的形状。。。接着是手。。。然后是脚。。。人影象水里的倒影一样飘荡不定。。。
“你来了——”文山轻轻地说,口气异常淡定。
陆康清清楚楚地从耳塞里听到了文山的这三个字,把他狠狠地吓了一跳,赶紧停住了旋纽的手,睁大了眼睛望着白布。
白布上什么也没有。但陆康仍然抑制不住心脏的狂跳,快速地往头上泵的血液冲得他有点晕炫。
它已经来了,陆康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打通了那个空间的大门。
文山深深注视着前眼的人影,他的思绪有点迷茫,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个一直以来附地他身上的物体,虽然它现在只有一个影子。
这时候,文山听到了来自那个人影的声音,没有来源,象是根本就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一样,说得非常缓慢低沉,也很散,但是他听得却非常清楚。“你为什么找我——?”
文山答道:“我有一些事情问你。”
“你是谁——?”
“你利用了我的身体,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摔下去了,很痛很痛,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后来我看到了医生的脸,然后我就掉进了一个空空黑洞,我走了很久,身上不再痛了,然后我又回来了,我找到了家,却进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的身体是空的,我丢了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它很重要,没有它我回不了家——”
“是什么?快告诉我,是什么?”
“我一定要找回它——”
“倒底是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自己看——”
文山突然眼前一黑,笼罩全身的热流一下子消退了,他觉得自己象堕进了一个大房间,四周惨白惨白的,头顶上是一个很大很亮的灯,灯下面有两个也穿着全身白色衣服的人,正站在一张床前埋头忙碌着,文山慢慢走了前去,那两个人象完全看不到文山存在似的,依旧着他们的忙碌。文山把头伸了过去,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陆康调集了全身的神经支起耳朵,然而文山和灵魂都没有再说话,世界象死一般寂静。
过了许久,文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冯新华?”
“你认识我吗——”
“你是怎么摔下去的?”
“我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那肯定是脚,我是被人害死的——”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你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只想找回我的东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声音突然凄厉起来,在封闭的客厅里久久荡着,直听得陆康全身鸡皮突起,后背一个劲地直冒凉气。
“我能帮你找回你的东西,你可以不上我身上吗?”文山忽然说。
“我一直就在你身上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回——家——!”
“那你认为你在哪儿?”
“我就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这里好黑——我要回家——!”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不再上我的身,可以吗?“文山说话的时候伸出了手,他想抓住那个人影,就近在眼前,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抓到,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地板上响起了重重的撞击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