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我在牛津访学时,有一天与众灵学院的胡德教授在学院的小食堂里进餐,我问他:牛津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食堂,为什么不把它们合在一起,办成一个或几个大食堂,那样不就省去很多的厨师和工作人员吗?“喔,不,不。”胡德教授连连摇头,“Small is good(小的是好的)。如果办成大食堂,那太恐怖了,你能想象在那样的食堂里我们能这样安静地用餐和讨论问题吗?"
牛津几十个学院加在一起才一万多名学生,落到每个学院、每个导师头上,其办学规模可谓“小”矣。美国的名校耶鲁,其最新统计学生人数是一万二,我在耶鲁法学院做访问学者期间,印象最深的是它的课都是小课,据说它之所以保持排名第一,这种小课对教学质量的保证起了重要作用。
去年,我读到一本《小的是美好的》经济学方面的书(其实不只是经济学)。作者舒马赫在书中提出了许多令人瞩目的观点和疑问,例如他说:小规模经济与持久性经济有明显的关联,小规模生产不论为数如何多,都不及大规模生产对自然环境的危害,因为个别的力量相对于自然的再生产能力来说是很微小的;小团体的成员对他们那小块土地或其他自然资源的爱护程度,也明显要超过那些隐去姓名的大公司或那些把整个宇宙都看成是自己的合法采石场的政府;虽然现在表面看,公司的规模似乎越来越庞大,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大规模刚一形成,就会出现另一种形式的化大为小,如通用汽车公司等实际上都是由许多规模适中的小公司组成的。
与许多思想家一样,舒马赫对建立“特大城市”持批评态度,认为城市合适规模的上限只能为50万左右的居民,超出这一规模就会造成病态发展,带来犯罪、人性堕落、污染等大量难题。他甚至尖锐地指出,人类的欲望太大,结果让聪明取代了智慧,使得人与人对立,国与国对立;人类现在不惜耗费大量的能源和资金来追求财富和权力,试图用昂贵的科学和想得出的任何“游戏”来征服地球,这个世界却离道德目标越来越远,离平静越来越远,离耗资很少的哲学、文学和宗教越来越远……
中国人为这种“大”的热情付出了代价,以北京的建筑为例,那就是“为了给这些由玻璃、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庞然大物腾出地方,具有北京传统特色的老建筑不得不被整片推倒”。 |